張夢陽把手由她牽扯著,一溜煙鑽出了茅房,跑進了西麵靠裏間的一所屋子裏。


    梅香扭身把房門關好,上閂,轉過身來拍著胸脯鬆了口氣道:“真是嚇死我了,若是給他們知道了這裏來了陌生人的話,怕是裏裏外外立馬就得炸了鍋了。”


    “可不是怎的。”張夢陽一臉無辜地道:“若不是為了你們兩個,我才不願意甘冒大險,涉身此地呢。你知道嗎香兒,為了能見著你何娘子兩個,我把整個兒大軍都丟給了斡離不了,按照大金軍的律令,戰時棄軍而逃者,是要處以大辟的,現在的我啊,終於在這裏見到了娘子,也見到了你,這時候兒就算讓我即刻死了,我也是沒有一點兒遺憾了。”


    梅香把他的話信以為真,著急地道:“你這人真是糊塗,有官稱有職司,手裏有兵有將,想見娘娘什麽時候見不著啊,你非得要捅這麽大個婁子,今後可怎麽辦啊!”


    張夢陽在右首邊的一把交椅上坐下,若無其事地道:“你說錯了,我來此地,並非隻是為了要見娘子而已,同時也想要見見香兒你呢。”


    “你……見我幹什麽?”梅香眨著眼睛問道。


    “真傻!這還用問麽,想見你給你擦屁屁呀。”張夢陽嘿嘿一笑道:“怎麽樣,剛才擦得匆忙,興許沒擦太幹淨,來,讓公子我再來好好地跟你擦過。”


    說著,張夢陽伸手就去拽梅香的褲子。梅香嘻地一笑,蹦跳著躲開了,口中道:“你真不要臉,你不覺得惡心,我還覺得不好意思哪,用那麽大力擦人家,那裏早給你抹了個幹淨啦。”


    張夢陽笑道:“沒擦幹淨也不要緊,待會兒讓他們燒一壺熱茶,讓公子我幫你洗一洗也就是了。”


    梅香笑道:“你真惡心,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你這麽壞的人。”


    張夢陽上前拉住了她手說道:“好香兒,為了金人南侵的事兒,娘子她總也不諒解我,好像我成了金人進攻大宋的主謀似的,我要是真有那個誌向,就不會把心思全都放在你們兩個的身上了,你說對不對?”


    梅香乖覺地由著他把自己的手握著,隻覺渾身軟綿綿地,如癡如醉,一時間呼吸急促,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她閉著眼睛鎮定了一會兒,方才回應他道:“我知道,你若是心裏頭沒有我們,也就不會甘冒奇險地流竄到這兒來跟我們廝見了。”


    “還是我的香兒最好,最能理解我的苦衷,要是娘子她也如你這般善解人意啊,我這輩子可就別無他求了。”


    “快別這麽說,其實娘娘心裏頭也是希望諒解你的,可是國家出了這麽大的變故,汴京皇城被你們金人圍困,連陛下都退位把皇位讓給太子啦,為了活命大老遠地跑來了這麽個鬼地方,你想娘娘的心裏她能好受麽?得虧了是你來了,要不我們指不定還得在這地方待到猴年馬月呢!”


    張夢陽道:“哦,是麽,此話怎講?”


    梅香道:“還能怎麽講,陛下跑來這地方圖得就是個安全,如今娘娘知道你來到了這裏,懷疑這水泊子裏藏得有你們金人大隊,就鼓搗著陛下趕緊離開這兒唄。


    可巧新皇帝向你們的斡離不送了不少的錢,還答應割給你們三座大鎮,你們的斡離不也答應了立即撤軍北返,陛下不正可以趁此機會回到皇城裏去麽?他也就用不著繼續這麽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啦。”


    張夢陽接著問:“我不明白的是,道君皇帝這樣的萬金之軀,不跑江南不跑四川,怎麽偏偏跑到了梁山賊寇的老巢裏來了。大反賊劉豫的好幾千人馬都還駐紮在北邊的宛子城,這不等於是在反賊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麽?道君皇帝一向謹小慎微,今番怎麽會突然出此下策?”


    梅香道:“聽娘娘說,那劉豫雖然奸滑,但他的大兒子劉廣卻一向心懷忠義,早在一年前就暗暗地把劉豫的圖謀通過康王告知於陛下了。”


    張夢陽道:“康王?可就是那位在汴京跟我結拜為兄弟的康王麽?”


    梅香點頭道:“對,就是他。至於劉廣和康王怎麽交結上的,娘娘就沒有告訴過我了。反正是朝廷對劉豫這人早走防備,還屢次下詔招他進京許以高官厚祿,準備在京城裏把他軟禁起來。可那老狐狸鬼精得很,不管朝廷怎樣誘惑他,他就是不上套。


    雖然劉豫始終逍遙法外,但陛下還是認為劉廣忠心可嘉,暗地裏把一位皇家公主許配給他呢。這次你們金人大舉南來,可把陛下給嚇得不輕,把皇位傳給了太子之後,就帶上了娘娘和一些宮裏的親隨跑路到商丘去了。


    你不知道呢,那一天正是大年初三,汴京城裏的百姓們都還在過著大年呢,突然就傳來了你們金人過黃河的消息,陛下二更天就派人把娘娘我倆從禦香樓裏接出去了,在汴河裏乘船出城。


    出了城陛下嫌船走得太慢,所以又改乘了肩輿,可是換了肩輿還是覺得太慢,就隻得征用了運送花石綱的快船乘坐。沒有吃的了,就隻能跟船工們要了些粗糙的烙餅,你猜陛下吃了那餅之後怎麽說?”


    張夢陽道:“他那肚子,吃慣了山珍海味,肯定覺著老百姓的糙餅難以下咽唄。”


    梅香笑道:“錯了,陛下吃了兩個參雜了豆麵的餅子之後,居然連說好吃,還說沒想到世間竟然有這般美味,實在是意想不到。”


    張夢陽哈哈笑道:“那是他山珍海味吃膩了,偶爾換了一番口味兒便覺得新奇罷了。若是讓他把那餅子連吃三天,恐怕他就得叫苦不迭了。”


    梅香繼續說:“我們到了商丘以後,陛下是準備從那裏乘船前往揚州去的,那時候劉豫早已經休了他的原配夫人,娶了多多阿姨當新媳婦兒啦,劉豫的原配夫人就是劉廣的媽媽,劉廣見他媽媽無端被廢,給氣得七竅生煙,更加堅定了他的效忠朝廷之心。


    所以,他就找到了護駕前行的馬步軍都指揮使範訥大人,說金人多是騎兵,奔行迅速,一旦汴京城破,便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追趕而來,最好的辦法兒,莫如讓陛下的鑾駕沿泗水南去揚州,把金兵引到南邊去,陛下則輕車簡從前往梁山泊的分水灘躲避敵鋒。


    所以呀,我們就跟著陛下躲到這裏來了,童太師和高太尉他們則都假裝護衛這鑾駕跑去了揚州。讓人頭疼的是,就在我們走到任城之時,恰正碰上多多阿姨的車隊也經過那裏,她也是要到梁山泊裏躲避混亂的,當時陛下坐在車裏,隻娘娘我們兩個見到了她。


    那會兒娘娘就覺得去梁山泊太過危險,就想讓陛下改道去往別處,可是劉廣立功心切,他派來的軍健又人多勢眾,執意要讓陛下到這分水灘下的僻靜處潛隱,陛下和娘娘扭不過他,所以也就被他半請半劫地給弄到這兒來啦。”


    張夢陽點頭道:“怪不得多多也知道你們躲在這兒呢,原來中間還有這麽個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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