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身形陡地朝前一欺,快如鬼魅般地迫到了劉廣的身前,抬起手來左右開弓,清脆響亮地扇了他兩下嘴巴。


    打完之後,張夢陽又把身形倏地一退,閃電般地退回到了李俊的身旁。


    由於他的速度快得隻在一瞬之間,在旁人看來,他的身子幾乎始終都站在那裏未動,而劉廣的臉蛋子上卻莫名其妙地著了兩下巴掌。


    劉廣隻覺得眼前一花,兩邊臉頰上一疼,根本沒有看清楚是誰人過來打了自己,但他心中清楚打了自己的不會是別人,而正是剛剛被自己一擊得手的張夢陽。


    劉廣心中大駭,還以為張夢陽身有妖法,否則他的身法怎可一快如斯?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錢多多的這位兄弟,似乎在金軍之中甚有威望,在廟中負責看押的這些金軍,對他都頗為敬重服從,這……這是種什麽情況?


    張夢陽一擊得手之後,看到劉廣站在樹下的那副呆傻模樣,心中大感得意的同時,也覺得十分地解氣,笑著對他說道:


    “劉大公子,當初在你的地盤兒上,你和你手下的那幫嘍囉們可沒少作弄了我,今日你我時移勢易,你混到了本公子的地盤兒上了,你放心,我隻和你單打獨鬥,絕不會讓你他們動你一根汗毛的。”


    劉廣心中駭然地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在下大金國金吾衛上將軍、駙馬都尉、征南東路軍副元帥紇石烈杯魯的便是。”張夢陽不無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身份。


    他的這幾句炫耀不打緊,不唯把劉廣給嚇得差一點兒栽了個跟頭,就連道君皇帝趙佶也給驚得張口結舌,實想不到在梁山泊鷹頭嘴上救了自己性命的這位年輕人,居然來頭如此之大。


    李俊也是頗為驚訝,他雖然猜到了自己的這位義弟與金人頗有淵源,可也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身份在金人當中竟然尊崇若此。


    就在他們愣神的當兒,張夢陽已經又欺身而上,把劉廣從樹下揪到了院落的中央,把他摁到地上是一頓狠揍。


    雖說張夢陽明言此番要和他單打獨鬥,不會讓四下裏的金兵動他一根汗毛,但當此情形,劉廣先在氣勢上已經就輸了大半,再者身手較諸張夢陽也委實是相差太遠,因此在麵對著張夢陽的拳打腳踢之時,竟然表現得毫無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


    不一會兒的功夫,劉廣就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了,在地上翻滾來去,哀嚎不止。


    沒曾想劉廣雖說如此膽小不給力,鄆州知州孫可嘉卻是被眼前的一幕,給激發出了文人傲骨,大喝一聲邁將出來,衝著張夢陽高聲罵道:“壞我大宋江山的狗韃子,莫要欺人太甚,這姓劉的雖然怕你不敢還手,我姓孫的可對你絲毫不懼。”


    一邊罵,孫可嘉一邊挽著袖子朝張夢陽小跑著撲了過去。


    侍候在兩旁的金兵見孫可嘉出言不遜,有兩個便要持刀上前,把他揮做兩段。


    李俊在一旁見了,從孫可嘉的幾步跑上看出了他絲毫不會武功但,心中敬佩他身陷重圍之中,依然毫不怕死的勇氣,也擔心他就此喪生在金人的屠刀之下,因此上前高叫一聲攔擋道:“幹什麽你,想要對我兄弟車輪戰麽?先讓我姓李的試一試你的身手吧。”


    李俊對著孫可嘉徑直衝了過去,搶在了那兩個金兵頭目之前攔住了孫可嘉,與之拳來腳往地對打了起來。


    孫可嘉一介文弱書生,哪裏會是在江湖上名頭響亮的混江龍李俊的對手?隻是李俊出手的用意盡在保全他的一條性命,所以有心容讓,但又要迫得他知難而退,不要再來一味地糾纏,以免枉自送了這有用之身,因此接連幾下重手使出,打得孫可嘉肩上、背上、腿上數處地方骨痛欲裂,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然而孫可嘉惱羞成怒之餘,哪裏想得到李俊如此胖揍自己,居然是出於保全自己的一番美意,心中恨極,口中便也毫無顧忌地破口大罵,大有“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何懼哉”的凜然氣概。


    張夢陽向站在一邊的托魯泰問道:“他們這些人都是些尋常的中原士紳,因何把他們關押在這裏?他們犯了什麽錯,是誰將他們抓來這裏的?”


    托魯泰答道:“回元帥的話,是拔離速將軍的新夫人在道上遇見了賊寇,末將奉命帶人前往解救夫人,恰巧碰上這一行人從鄆州城裏過來,是夫人見他們一個個地綾羅綢緞,不像是尋常人物,所以讓末將把他們這些人全都抓了,帶來此處的。”


    張夢陽暗忖:“新夫人?拔離速這廝什麽時候又納了新夫人了?這所謂的新夫人,不會是……不會是麻仙姑那婆娘吧?”


    張夢陽“哦”了一聲答道:“這些人我全都認識的,隻不過是鄆州城裏的富商大賈,雖然為富不仁的時候多了一些,可也沒幹過十惡不赦的壞事,讓他們給大軍捐獻些金銀珠寶、酒肉錢糧什麽的,就把他們都放了吧。”


    托魯泰道:“回元帥話,這些人都是拔離速將軍命末將關押在此處的,不得拔離速將軍的許可,末將可不敢擅行此事。”


    張夢陽聽他這麽一說,頓覺受到了頂撞,在李師師和李俊麵前頗覺下不來台,不由地怒聲說道:“我說的話怎地還不如拔離速那廝管用了,你別忘了,就是拔離速在此,我說過的話也是軍令如山,連他都違抗不得的。”


    張夢陽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聲音自前堂傳來:“不錯,元帥和副元帥都是由大金皇帝金口冊命了的,所言所行,自是當以大金吊民伐罪的大旨為依歸,說出的命令,若是合情合理,於我大金朝廷的事功不相違背,那自是一定要凜遵服從的。”


    張夢陽循聲望去,隻見一身戎裝的拔離速正從前堂走了過來,大步邁下了台階。


    張夢陽見是拔離速到來了,心中頓感十分親切,過去拉住了他手說道:“這麽些時日見不著哥哥,可真是想煞小弟我了。”


    拔離速麵對張夢陽的親切舉動似乎無動於衷,由他拉著自己的雙手,皺著眉頭把他上上下下地仔細地打量著,仿佛在打量一個從所未見的怪物一般。


    張夢陽見他如此態度,嗬嗬笑著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道:“怎麽啦,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不見,就不認得我了麽?我是杯魯啊,曾把你朝思暮想的仙姑大姐送了給你的杯魯。”


    拔離速聽他提起了這茬兒,臉上的表情立馬顯得不自然了起來,猶豫了一瞬,把一張黑臉驀地一肅說道:“以後這樣的話,在我跟前再也休提,否則我的眼睛認得你是我杯魯兄弟,我的拳頭可認你不得。”


    張夢陽完全沒有料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也鬆開了他手說道:“哥哥,小弟雖說在上京之時跟你來了個不辭而別,可心中並不是有意為之,實在是因為事機緊迫。


    “到了清河,又被番邦匪徒趁我殺敵力盡之時劫持了去,波折輾轉,時至今日,方才重見哥哥之麵。實不知何時何事得罪了哥哥,使得哥哥對我如此成見,不妨請哥哥直說了出來,若果是我的不是,小弟一定向哥哥負荊賠罪便是。”


    拔離速抬起短粗的手指指著他道:“是你小子自己做下的好事,難道你還要假做不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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