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陳皮道:“夫人莫急,按照行程算來,聖母和杯魯殿下兩個也該到了,說不定再過上一碗茶或者一炷香的功夫,他們賢伉儷就並肩現身了呢!”


    張夢陽冷笑著想:“賢伉儷,這個詞兒用在他們身上簡直太合適不過了,杯魯那廝聽到別人如此稱呼他和那個醜八怪,不知道會不會惡心得吐出來。”


    婆盧火看了看張夢陽,而後對麻仙姑說道:“我還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個,就是咱們的杯魯兄弟,我不信這世上竟會有和他長得如此相像之人。”


    麻仙姑道:“婆盧火兄弟,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想不到我們見不到,隻是因為我們沒有那個機緣罷了。”


    婆盧火搖了搖頭,又問蔣陳皮道:“就算你們所言不虛,我杯魯兄弟為何會跟你們黑白教混在一起,還跟你們的聖母結為連理?他在家中有老母,有嬌妻,如此長的時間待在外麵,對家中之事全都不聞不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夢陽心中暗讚:“妙哉此問!”


    蔣陳皮怔了一瞬,然後支吾著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也都是我教聖母和杯魯殿下的一段命定的緣分。”


    “哦,是麽?末將倒想聽聽,便請牛頭尊者當著大夥兒的麵兒說上一說。”婆盧火道。


    蔣陳皮不尷不尬地笑了笑道:“這個麽,涉及到聖母和杯魯殿下賢伉儷的隱私,我看……這個,在大庭廣眾一下說起這事兒來,有點兒不合適吧!”


    婆盧火冷笑說:“杯魯殿下和你們聖母的房中隱私,我當然知道說出來不合適,既有傷大雅,也有傷風化。那麽,你就撿一些合適說的給大夥兒聽聽不就得了?”


    聽婆盧火這麽一說,周遭的金兵頓時哄笑起來,還有不少人起哄嚷嚷:


    “隻要是你知道的,房中私事說一些給我們聽聽也是不妨。”


    “有傷風化有傷大雅的段子才好聽,那對我們而言是最合適不過的。”


    “你們的聖母長什麽模樣,有我們多保真公主好看麽?”


    “那還用問,杯魯殿下對美女最有興趣,為了她連公主連老娘都不要了,肯定是比多保真公主好看得多的。”


    張夢陽見大夥兒你一言無一語地聒噪不休,仿佛自己已然被排除在了選項之外,知道麻仙姑和蔣陳皮等人的鼓動已經起了效果,如果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的話,將會對自己產生極其不利的結果,隻怕等不到杯魯到來,自己已然在這番對決之中敗下陣來,到時候強敵環伺,等到杯魯到來之時,再想要製住他以為人質,保證師師和梅香兩個全身而退,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想到此,張夢陽猛然怒吼一聲,指著蔣陳皮罵道:“呔——無恥至極的賊子狂徒,你杯魯爺爺人在此處,哪裏來的又一個杯魯了?你在此妖言惑眾,把本殿下惹得性起,立馬就讓你屍橫當場你可信麽?”


    蔣陳皮昂然道:“這樣的話我怎敢隨口亂說?杯魯殿下近兩年來一直都在我們鬼城總壇,除了中間發生了些意外,跑出來走了一趟,他跟我們聖母兩個無時無刻不在一起,我時常侍奉在他們夫妻左右,這個乃為我們所有教眾親眼所見,豈會有假。你說你才是杯魯殿下,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才是如假包換的杯魯?又如何來證明我們那兒的那個杯魯是假的?”


    “廢話,天底下從始至終便隻有一個杯魯,杯魯便是你爺爺我。你們黑白教這樣的邪魔外道,向來妖言惑眾,鬼話連篇,我大金軍中多的是慧眼識珠之人,豈能被你們這樣的鼠輩所蒙騙?如果你們夠聰明的話,趁早離開此地,本元帥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不然,可就怪不得我手下無情,將你們一行人盡都留在此處了。”


    本來,張夢陽若隻想救李師師一人脫此困境的話,原也算不上如何困難,隨時都可以攜她飛身逃走,可眼前除了她之外,還有梅香、李俊、耶律護思三人也不能棄之不顧,在金人內外的重圍之下,要想帶著他們幾人毫發無損地逃離,他是做不到的,至少現在的他還是沒有這個能耐的。


    劫持杯魯或者蒲結奴以為人質,逼迫金軍放給自己及師師等人一條生路,雖說看似頗為可行,但金人軍中向有為了奪取勝利不吝犧牲人質的做法,劫持人質是否會對他們管用,或者說在多大程度上管用,還真的是不好說。


    雖然拔離速、婆盧火等人貌似對蒲結奴極為恭敬,可一旦撕破了臉,把蒲結奴控製在自己的手上,這些人未必會顧惜這老家夥的性命。蒲結奴雖被皇帝吳乞買尊稱一聲叔叔,但叔叔畢竟不是親爹,而且他這位叔叔怕也是族叔之類,血緣上與皇帝並不親近。


    所以,掠蒲結奴為人質的話,他的一條老命倘若丟棄在這兒,皇帝吳乞買依照以往的軍律,對將士們也未見得會如何加責。


    而如果待杯魯之來,把他掠為人質的話,由於現場有著蒲結奴主持大局,出了再大的事兒也都有他來背鍋,將士們會不會愛惜他的性命,也尚在不確之論。


    所以,此刻的張夢陽真的是感覺壓力如泰山之重,心中好不愁煩,不知道麵對即將被人戳破的西洋鏡,該當如何帶領他們幾人全身而退。


    他甚至想到,實在不濟的話,就跟眼前的這些人來個魚死網破,人不跑了,也不救了,把杯魯和醜八怪聖母、麻仙姑、蒲結奴等人統統殺死,然後自己獨個兒一人飛身而退,就是將來回想起今日的慘況來,內心也足以對得起師師他們幾人了,也足以對得起自己那顆脆弱的良心了。


    蔣陳皮見張夢陽對他聲色俱厲起來,也便搖晃著腦袋說道:“你也用不著在此張牙舞爪地嚇唬我,等待會兒聖母他們賢伉儷到了的時候兒,這天底下是否有兩個杯魯,你們兩個杯魯誰真誰假,自也就到了立見分曉的時候兒了。”


    蔣陳皮透過前殿的穿堂,朝呂祖廟的山門所在之處張了張,又回過頭來對李萬勝道:“萬勝兄弟,聖母他們這會兒也應該距此不遠了,要不你帶幾個弟兄沿路去迎迎?”


    李萬勝應了聲“好”,便大踏步走出廟去了。


    蔣陳皮道:“我們聖母和杯魯殿下馬上就到,等他們兩人到了之後,便就是真相大白之時。”


    說著,蔣陳皮看了張夢陽一眼,說:“你用不著以那種眼光盯著我看,你說你是杯魯,我還說我們的那個是呢,咱們目前先自說自話,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成不成?”


    張夢陽冷哼了一聲道:“隨便!”


    蔣陳皮清了清嗓子,然後揚聲說道:“剛才婆盧火將軍問到杯魯殿下怎會與我教聖母喜結連理,又問杯魯殿下家有老母,室有嬌妻,因何如此長久都不聞不問,這件事兒麽,說來話長,絕非一兩句話便能說個清楚的。


    “我看諸位在場的將士們也都想聽聽,再者說杯魯殿下跟我教聖母結成了夫婦,我教與大金國,自然也就不分彼此,成為了一家人了。既然大夥兒都不是外人,我不如就趁這功夫,把這事兒簡略地給蒲結奴國相和諸位嘮叨嘮叨吧。


    “提起我教聖母娘娘來,那可是我們河東一帶少有的美人兒,莫說是在河東,即便是拿到整個中原,放到整個天下,我家聖母的身材樣貌,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張夢陽聽他這麽誇讚那醜八怪,一時間忍俊不禁,竟至哈哈地笑出聲來。


    蔣陳皮不悅地道:“你笑個什麽,我的話有這麽好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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