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驚喜地道:“是麽,這是孫子所說的原話麽?不怕你笑話,他的書我還從來沒看過呢。要真是這麽著的話,我和他老人家豈不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們兩個也算得上是時隔千年之久的知音了。”


    李師師笑道:“看把你美的,你要有他那兩下子呀,也就別叫張夢陽了,幹脆改名兒叫張武子得了,將來也寫一本書,就叫《張子兵法》,再過上一千年以後,說不定比他還牛叉呢。”


    張夢陽道:“用不著費那勁,我將來做了大金國皇帝,定當輕徭薄賦,讓全天下的百姓們休養生息,讓他們都過上富足的幸福生活,那我就是堯舜禹湯再世,用不著寫書,也一樣的能名垂青史,也一樣的比他牛叉。”


    李師師輕打了他一下道:“行啦,不要再廢話了,我都已經肚餓了,咱們上岸去吃點東西!”


    “到河東去,你願意坐船走水路還是走旱路?要是願意走水路的話,咱們就駕著這小船,出了蘆葦蕩向西,沿著通濟渠直達洛陽,然後向北進入河東。要是不願意坐船,走陸路的話,穿過大名府和磁州,也就到了河東路的地麵兒了。”


    “要不咱們走陸路吧,這些天一直在水上漂著,走起路來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這會兒的我啊,還是覺得,兩腳踩在結實的地麵上來得舒服。”


    “好,我也正是這麽想的,這才叫做英雄所見略同呢。”說著,張夢陽便撐起了篙子來,把船兒一點一點地朝岸邊上靠攏過去。


    他一邊撐船還一邊想:“難道真的如師師所說,我那麽對她們,惹得她自認為受到了羞辱,麵子上覺得難堪,因此而躲出去避一陣子?可我怎麽總覺著這理由似是而非呢。


    “暖兒經了這一年多的波折坎坷,性情較諸先前變化了不少,不單單是服侍我的飲食起居,就連我的前程也給我規劃得無比遠大,就以這份眼界卓識,似乎連師師這樣飽受詩書浸潤的女子都有所不及,真的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他隨即又想到:“暖兒的父親、祖父本就是在大遼登科入仕之人,她其實也是在詩書舊族中長大的大家閨秀,實是薛寶釵、林黛玉一流的人物,若不是趕上了這紛紜擾攘,改朝換代的混亂年月,我又哪裏有幸得到她的貼身服侍?


    “想來她這樣的女孩子,表麵上雖說柔弱,內心裏的自尊或許倒是極強,我那麽對她們,於師師或許不怎麽打緊,於她而言,或許真的是有些過分了。”


    忽然,他的心中一動,猛然間想起了一事,頓時又讓他的深心裏布滿了疑雲。


    他想到前兩日廝纏著暖兒,第一次迫使她就範,陪著自己做出了那事兒來的時候兒,並不見她有落紅跡象,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我張夢陽並非是她生命裏所經的第一個男人?


    他又聯想到了在黃龍府的龍宮寺裏,他和小郡主鶯珠做出的那件事來。他清楚地記得,那天夜裏和鶯珠完事兒之後,借著桌上的那一碗微弱的燈光,看到了小郡主遺落在床單之上的那一星鮮紅如花的色彩。


    第二天,他還找了個沒人的僻靜之所,把那床單上的一星落紅剪了下來,修成了一幅兒手帕的模樣,一直給帶到了上京,珍藏在了紇石烈府上的一口箱子底下。


    那時候,他還曾自鳴得意地想到《桃花扇》裏的李香君。李香君受了阮大铖、田仰之流的逼迫,麵血濺扇,楊文驄以畫筆稍做點染,竟把那幾滴血色點綴成了幾朵桃花,遂成為了後世傳唱不衰的佳話。


    他想到,自己珍藏著的這塊染有鶯珠落紅的手帕,將來有幸請到一位高明的畫師也來點染一番的話,會不會也能成為流傳於後世的一種傳奇呢?


    “果真那樣的話,我和鶯珠在龍宮寺裏的一夜風流,豈不是要名垂青史了麽?”


    為此,他曾為這種奇怪的念頭莫名興奮了好長期間。


    鶯珠的色彩,他是親眼看見了的,可是暖兒於初夜之時所應有的那抹殷紅之色,在他的印象中,卻是一星半點兒也追尋不到。難道說,暖兒果真並非處子之身麽?


    這是怎麽回事?是自己在她家鄉的村子裏救下她之前,她就已經遭到過了金人的玷辱麽?還是在那更早,她就曾經和自己中意的少年發生過男女情事?早已經把自己的初夜獻給了他人?


    他又想了想,覺得還有可能是她最近這一年多來,天南海北地找尋自己,遭受過盜匪的劫持或者蟊賊的暗算,無可奈何之下才落得這麽個結果的。


    深究起來,這也都不是她的錯,全怪自己當初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燕京,急匆匆地趕往西邊的雲內州去相會鶯珠,到頭來害得她為了自己孤身一人,跋山涉水,受了那麽許多的苦不說,甚至還因此失去了女孩子家最為寶貴的貞操。


    但他轉念又想起來,記得先前曾在手機上瀏覽網頁之時,有科普說女孩子的那層膜薄如蟬翼,即使沒有發生男女之事,僅止外傷和劇烈運動,也足以導致膜體發生破裂,所以說,女孩子家初夜沒有落紅現象,不一定代表她不是處女。


    如此一想,張夢陽頓時覺得心胸敞亮了起來,壓在心頭上的重負和自責也瞬間減輕了許多。


    “嗯,一定是這樣的,暖兒一年多來從燕京到西北,又從西北到中原,來回折騰了好幾千裏地,所吃過的苦肯定難以想象,劇烈運動或者外傷什麽的,肯定也在所難免,見不到那一抹殷紅之色也盡在情理之中。張夢陽啊張夢陽,你這家夥總愛無中生有地胡思亂想,既是對暖兒的不敬,也是硬拿綠帽往自個兒頭上戴,你這不是作繭自縛,庸人自擾是什麽?”


    很快,他把船兒攏到了岸上,攙扶著李師師下了船,兩人相攜著手兒,朝附近的鎮子裏走去。


    到了鎮子上,找了家粥鋪,張夢陽本打算要兩碗八寶粥,兩盤包子來吃,可這粥鋪中匱乏得很,除了黑麵饅頭之外,就隻有稀得如白開水一樣的米粥。拿湯勺在鍋中一攪,幾顆數得清顆數的米粒,似遊魚一般在鍋裏浮動盤旋,一眼望將過去,這分明就是米水,哪裏稱得上是米粥了?


    張夢陽覺得這種吃食實在太過粗劣,自己用來果腹的話,或許勉強可以將就,拿給師師食用的話,隻怕她享受不了這等口福。


    沒辦法兒,隻好從這家鋪子裏出來,另外又尋了一家。沒想到這家還不如剛才那個,黑麵窩頭都是摻了野菜的,喝的除了白開水外什麽沒有。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是三三兩兩,稀稀疏疏,人人麵上皆有菜色,且無精打采,憔悴彷徨。


    張夢陽和李師師不禁納悶起來:怎地這鎮子看上去如此的窘迫貧乏,整個鎮子都像是被劫掠了的相似,或者是瘟疫給席卷了的一般。


    張夢陽無奈地問店主人道:“店家,我看你這牆上舊有的招牌,包子饅頭大米飯什麽都有,那邊還寫著有燒雞烤鵝,怎麽現在除了野菜窩頭,要什麽沒什麽,這到底怎麽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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