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奇哉怪也,人都跑哪兒去了,難不成偌大的城池,也被李俊大哥那夥兒人給攻了下來,裏裏外外地洗劫一番?


    “這也太扯了吧!李俊大哥他們在暹羅或許有些攻城掠地的實力,可在這中原腹地,麵對著彪悍善戰的金軍,他帶來的那千把人攔路搶財,打家劫舍還可以。


    “真的要和金軍堂堂對壘,恐怕很難抵擋得住金軍的一掃,更別說憑著他那點兒人仰攻堅城了。”


    可這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聽聞不到一點兒聲息動靜,難道這裏裏外外的幾萬軍民,全都莫名其妙地蒸發了不成?


    或者,這裏鬧了鬼了?


    姨娘母子還有師師、莎姐姐他們此刻怎樣了,她們還在不在城中?


    想到了妻兒,他不由地憂心如焚,神情緊張,隨即把他的那把隨身寶劍抽了出來,快步從那巨吻般的城門洞裏飛奔而入。


    果不出他所料,城中也是到處一片漆黑,不管是貧民還是富戶,全都不見一些兒燈盞的光亮傳出。


    今天的夜,格外地黑,連天上的星星月亮也都隱身藏形,不知所蹤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辨認著方向,很快便來到了節度使司衙門。


    這裏是他暫措妻兒之所,也是他和莎姐姐、姨娘、師師幾個尋歡作樂的溫柔之鄉。


    雖然趙德勝官居著大金國謙州節度使的要職,但他以杯魯的身份現居著東路軍副元帥之職,自然算是趙德勝的頂頭上司。


    在這座衙門裏,趙德勝在莎寧哥的監視之下,就如同張夢陽的小跟班一樣,對他奉命唯謹,鞍前馬後地唯命是從。


    因為趙德勝深知,他在金國之所以能有今天,以及他將來在金國能夠發展到何等地步,全都是靠了這位與杯魯生得一模一樣的把弟的提攜。


    而這位把弟如今可是莎寧哥的姘頭,說得難聽一點兒可以算是她的麵首,如果不在把弟的麵前表現出足夠的尊敬來,很有可能會惹得那女魔頭不高興的。


    惹得她不高興了,她隨時都可以不經請示斡離不和老郎主,一劍斬下自己的腦袋。


    他十分清楚,在金國,這娘們兒對眾文官武將是有些生殺予奪,先斬後奏的權力的。


    對女真人的文官武將們尚且如此,對自己這樣的漢人降將而言,在她的眼中更是有如草芥一般的存在。


    不過還好,那女魔頭雖然對他趙德勝橫眉冷對,可是對待晴兒還是一如既往地以姐妹相稱,也一如既往地如同姐妹一般地親熱。


    晴兒也仍然一如既往地稱她做暖兒姐姐,絲毫沒把她看做是這個年代裏叱吒風雲的女梟雄。


    也由於有了晴兒的這層關係,那女魔頭對他戳破她真麵目一事,逐漸地也不怎麽心懷芥蒂了,對他的態度,也日漸明顯地好上了許多,最起碼不再呼過來罵過去地那麽毫不留情了。


    “那臭娘們兒本來就應該對老子恭敬著點兒,不管怎麽說我都是她的大伯哥,哪裏有弟媳婦衝著大伯哥頤指氣使,大呼小叫的?那還成何體統?”


    趙德勝心中自鳴得意地想,如果把弟真的有幸做了大金國皇帝,就應該把暖兒……不,把莎提點立做皇後才對。


    憑她和晴兒之間的閨蜜情深,一旦她做了皇後的話,對自己的仕途絕對會有莫大的幫助的。


    對張夢陽而言,趙德勝和晴兒不僅是他的哥哥和嫂嫂,從李師師方麵來論,他們還是他的女兒和女婿,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


    正因為有了他們和妻兒們的存在,這座宛如花園般的節度使司衙門,承載了他太多的溫馨與親情,這段時日以來,他都幾乎把這兒當成是自己的家了。


    可是,今天晚上重又回到了這裏,在這個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他看到的卻是滿眼的夜色沉沉,不見絲毫燈火、沒有絲毫聲響的孤獨寂寞的世界。


    沒有守備侍衛,沒有丫鬟仆婦,沒有哥哥嫂嫂,也沒有嬌妻美妾,更聽不到兒子阿撒那小喇叭一般的響亮的哭聲。


    這裏跟外麵的村鎮一樣,跟謙州城內外的各處房屋街道一樣,看不見一個人影,看不見一隻家禽牲畜,所有有生命的東西,似乎一下子全都蒸發了個幹幹淨淨。


    “喂——有人沒有,你們都去了哪裏,有人在的話,就說句話啊——”


    他扯開喉嚨接連叫喊了好幾遍,回應他的除卻飄蕩在遠處的回聲以外,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他的最後一聲叫喊才剛剛落下,就聽到近處的水塘裏麵潑辣辣地一聲水響,一個粗如水桶般的白色巨蟒霎時從水麵之下鑽了出來,迅速地朝著張夢陽靠近過來。


    張夢陽初時嚇了一跳,待定睛認出是他的寵物小白之後,一顆劇烈地跳動著的心方才逐漸地平複了下來。


    小白眨眼即至,一個蒲扇般的大頭緊貼著他的身子嗅來嗅去,挨挨擦擦地甚顯親近。


    張夢陽仿佛遇見了故交好友一般,一手摟抱著它,一手輕輕地拍打著它的腦袋,道:“好小白,乖小白,他們全都走了,隻剩下你一個還在這裏等我對不對?


    “你可真是一個講義氣的好兄弟啊,對我張夢陽絕對是忠心不二的。甚至比我的那些老婆和哥哥嫂嫂們都還要好。”


    “對了,小白,你知道他們都去了哪裏麽?怎麽府中之人走了個精光,連一個人毛都看不到了?”


    小白抬起頭來,“嗤嗤”地吐了吐它那扁擔一般粗長的信子,似乎在對他的提問做出自己的回答。


    張夢陽歎了口氣,在小白的身上拍了拍,意興闌珊地說道:“我真是糊塗了,小白再怎麽聰明,再怎麽靈異,也不過是個畜生而已,我怎麽能指望著你答出話來呢?


    “不過我相信,如果你能說話的話,是一定能夠告訴我答案的,對不對?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衙門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白依然吐了吐它那扁擔般粗長的信子,發出“嗤嗤”的響聲。


    張夢陽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走吧,隨著我一塊兒在城裏走一走,看一看,瞧一瞧能不能發現點兒蛛絲馬跡!”


    說罷,張夢陽便翻身騎到小白圓滾滾的背上,由它載著自己出了衙門,在城內的大小街道上蜿蜒過來,蜿蜒過去,徐徐地察看著城中的種種異常。


    與他先前探看的那個村子不同,這謙州城中並非是絕無聲息,偶爾還能聽到西北角上傳來一兩聲狗的狂吠。


    可是騎乘著小白迅速地趕到那裏,四周察看,卻又看不到半個人影。隻有躲在黑暗裏的狗子汪汪地叫個不休。


    張夢陽正打算離開,小白卻驀地往斜刺裏一個猛衝,碩大的腦袋對著一個狹窄的角落間迅速擊下。


    隨著一下木器碎裂的“喀喇喇”聲響,一條狗子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衝入了耳鼓。


    當小白再次把頭顱高昂起來的時候,口中緊緊地叼著一隻一米來長的黑狗。


    黑狗在它的口中慘叫連連,四肢和尾巴還不停地甩動。


    但這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得太久,小白見張夢陽並沒有下令釋放黑狗的意思,便老實不客氣地把到口的食物往喉嚨裏一送,脖頸一伸,輕輕鬆鬆地把黑狗吞進了肚中。


    黑狗的慘叫之聲也隨著它身體的消失,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張夢陽飛身躍上了一個較高的屋脊,扯開喉嚨大叫了幾聲,仍然得不到半點兒回應。


    天陰得很沉。


    一滴雨水落到了他的臉上,他的額頭上,涼陰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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