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仙姑渾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動人的話來,為了自己,居然連皇位都能夠舍得,而且那一番表白竟還說得那樣纏綿悱惻,直把她的整個魂靈兒都丟到了蜜罐裏浸泡了起來,完全陶醉在一片被愛的海洋裏。


    “瞧這小王八蛋說得多好,我的心兒都難被他這情意綿綿的話給融化了。在他之前被我玩兒過的那些男人們加到一塊兒,也絕對及不上他的萬一。


    “我麻仙姑今生何幸,前半生周旋於各種各樣的男人們之間,飽嚐風流快活的無窮美味。


    “下半生又遇上這麽個真心真意對我的癡情男子,為了我甘願舍棄無上至尊的皇帝寶座,陪著我到海外避世隱居。


    “作為一個女人,我麻仙姑在世上走此一遭,的確是快美難言,收獲滿滿,即便是現在就死了,我也是沒什麽遺憾的了。


    “我今後一定要全心全意待我的張郎,其他的男人再好也絕對不再起心動念,否則怎對得起他待我的如此一番深情厚意?”


    麻仙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張郎”,然後就整個兒地撲進他的懷裏,兩臂勾住了他脖頸,久久地不願分開。


    張夢陽也緊緊地摟住了她,在她的臉上,脖頸上,肩膀上吻個不休。


    ...


    就這麽一直向東劃行,迎著太陽升起的地方,不斷地向東,向東,再向東,向著想象中的青鬆翠柏,瑤草奇花,向著傳說裏的壽鹿仙狐,靈禽玄鶴,不斷地搜索,不斷地向前。


    他們還把船上僅有的一麵破帆升了起來,帆上有一個很大的洞,不得已又重新把帆放了下來,麻仙姑在一個布袋上撕下了一塊布來,以船釘為針,以漁繩為線,對那個破洞進行了簡單的縫補。


    待縫補好了之後,才重新把它揚了起來。


    這麵帶著補丁的破帆,很像一麵打了敗仗的旗幟,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雖說破帆沒什麽顏值,可當它吃飽了風之後,居然也能給這條小船提供不少的助力,令張夢陽在搖槳的時候明顯地感覺輕鬆了不少。


    這也使得張夢陽對這張破帆的觀感立馬改變了許多,從起先對它的憎惡,變成了對它的欣賞和讚歎。


    “真的是特麽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就這麽個破玩意兒,竟然也能在海麵上鼓舞向前,為小爺我節省下不少的力氣。


    “這要在陸地上看著它,恐怕直接就給扔垃圾堆裏去了,哪裏會有它如今這樣的用武之地?”


    張夢陽的臂力和耐力本就極好,把那對槳搖動起來就好像小船生了一對翅膀一般,航速快得驚人。


    加上又有了這片破帆的動力加成,張夢陽更是如虎添翼,在麻仙姑的誇讚之下意氣風發,頭一天就劃出了將近一百海裏。


    原本一回頭,還可隱隱約約望見得那一抹綠色的地平線,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能夠望得見的,隻有那些氣團一般的雲層,漂浮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如同染上了一層血色的一般。


    就這樣,他們二人在海麵上一日複一日地向東航行著,天色明了又黑,黑了又明,一連走了十好幾天,所能看到的仍然隻是一望無際的藍色,連一丁點兒綠色的影子都難以發現。


    對這樣的結果,張夢陽早有心理準備,搖了一天的槳,夜裏頭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了,便把麻仙姑摁倒在船頭上或者艙篷裏例行公事,快活夠了便倒頭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大天明。


    第二天睡醒了之後,便爬起來繼續搖槳,重複著前一天的既定規程。


    他雖然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可麻仙姑這些天裏卻是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從第三天開始,她便翹首企盼著東方的地平線趕緊出現一抹隱約的綠色,或者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小黑點,她知道,隻要不是花眼,那就是陸地即將出現的征兆。


    可是這樣的征兆始終都沒有出現,就連看花眼的機會都沒有給過她一次。


    張夢陽表現得倒是非常配合,搖槳搖得非常很賣力不說,還常常在她喪氣失望的時候拿好聽的話兒鼓勵他,給她講哥倫布等航海家的冒險故事,讓她始終對海外仙山存著那麽一星指望,不讓她徹底喪失信心。


    張夢陽以為,追逐目標的時間短,信心喪失之時她的心理所承受的打擊就會輕得許多。而若是把她追逐目標的時間明顯地延長,把她的信心鼓動得足夠堅定,到時候因為尋找不到目標而希望破滅之時,心理所承受的打擊必然就會成倍地增加。


    那也正是他張夢陽最希望看到的,誰讓她不聽老公的勸阻,執意東行尋找什麽海外仙山呢。


    “活該,讓你不聽老公的話,信心滿滿地非得跑出來找什麽蓬島仙山,最後蓬島仙山沒找著,還讓你差點兒把命丟在這深不可測的大海裏。


    “讓你下半輩子一想起這趟出海來就後怕得脊背發涼,讓這趟出海的結局永遠烙印在你靈魂深處,時不時地化作噩夢浮現出來嚇嚇你才好。


    “否則小爺我的這趟辛苦豈不就全白費了麽?哈哈哈……”


    “這麽不靠譜的事情秦始皇和漢武帝都幹過,也都弄了個灰頭土臉毫無結果。


    “難道這個傻婆娘沒聽說過秦始皇和漢武帝的故事?難道她覺得自個兒比秦始皇和漢武帝還厲害得多,比他們還幸運得多麽?覺得他們幹不成的事兒,她一個女流之輩必能幹成?”


    船上的食物和飲水逐漸地消耗,到了第七天的時候,終於被他們兩人給消耗了個罄盡。


    張夢陽提前兩天就已經給自己留好了後路,他把一罐淡水偷偷地藏到船底的隔板之間,以便渴得難以忍受之時,好偷偷地取出來緩解燃眉之急。


    可麻仙姑哪裏知道他的這點兒小伎倆,看到食物吃光了,淡水喝幹了,前方依然還看不到一丁點兒陸地的影子,心內的焦灼簡直把腸子都要烤幹了。


    張夢陽記得以前在初中考試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道數學應用題,那道題是說:


    天津和仁川相距465海裏,一艘貨輪早上7時從天津出發前往仁川,另一艘郵輪早8時15分從仁川出發前往天津,兩艘船恰好同時到目的地.已知貨輪與郵輪的平均速度的比是4:3,兩艘船的平均速度分別是多少?


    這道題他是怎麽答的早已經忘記了,不過從那道題目給出的材料得知,天津距離韓國的仁川四百五十六海裏,仁川在天津的正東邊。


    而這個年代的黃河入海口所在的位置,並不在山東的東營,而是處在與宋遼兩國的界河白溝河相同的緯度上,其位置與後世的天津港大致相同。


    也就是說從出了黃河口一直向東,走上四百多海裏就能到達朝鮮半島的西海岸。


    如今他們從黃河口走出來都已經七八天了,就是按每天劃行五六十海裏來計算,也應該差不多能看到半島的西海岸了,可現在他即使把眼睛瞪得溜圓,使勁地往東邊海天相接之處觀望,望得眼睛都疼,也根本看不到天邊有一絲陸地存在的跡象。


    左右上下,四麵八方,全都是一望無際的的藍色,美麗而可怕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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