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便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問他為什麽對這些海中大魚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還是從書上看到的。


    張夢陽被她問到了此節,當然不會放棄這個賣弄學問的機會,先是對她的問題嗤之以鼻地糾正道:


    “你虛心向老公求教,這是很值得稱讚的,不過我先得告訴你,虎鯨它屬於鯨的一類,而鯨是哺乳動物,跟魚那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你要先弄清楚,鯨是鯨,魚是魚,它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種東西。魚是卵生,跟雞下雞蛋孵小雞的過程有些類似。


    “鯨是跟人一樣,懷胎十月然後生產,幼鯨喝母鯨的奶水一點點長大,所以說它們跟咱們是一樣的,跟魚是不一樣的,你明白了麽?”


    麻仙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我說它們怎會幫助咱倆呢,原來是這個道理。”


    接著,張夢陽又向她兜售了一通從《動物世界》和《人與自然》裏學來的有關鯨的許多知識,從鯨的起源、進化和發展一地裏說來,一直說道虎鯨、海豚和人類的和諧相處,直把個麻仙姑聽得目瞪口呆,心中對他的佩服與崇拜幾乎整個兒地翻了一番。


    “以前的那些男人們,都隻知道饞我身子,整起那事兒來一個比一個驢,都是些不學無術的大草包,哪裏及得上張郎這麽內涵,過去的,未來的,天上飛的,水裏遊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即便是那些皓首窮經的書生們,又能有幾個似他這般地博學的?”


    等到日頭又高了一些的時候,張夢陽看到前方天水相接的地方,終於出現了一抹隱隱約約的綠色,綠色的上方,覆蓋著大團大團的白雲,就好像被扯破了的爛棉絮似的。


    張夢陽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抬起手來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腦袋,然後再瞪大了眼睛仔細眺望,果然看到天邊雲霧籠罩下的那一抹綠色,正在變得越來越粗重,越來越清晰。


    他知道這不是在做夢,也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而是他的的確確地臨近了陸地了。


    張夢陽高興地尖聲叫嚷,對麻仙姑道:“傻老婆,你沒睡著吧,快看看前邊,咱們到了陸地啦!”


    麻仙姑此時正有些疲倦,聽了他的叫嚷也不由地打起了精神,在鯨背上坐直了身子,手搭涼棚朝遠處觀望,果然看到了遠處那一抹鮮明的綠色。


    在那抹綠色的背後,仿佛還有一些灰暗起伏的山巒,掩映在一團團的白雲之下,頗有些仙氣繚繞的味道。


    “呀,夫君,咱們經曆了這一番生死劫難,終於來到了這海外仙山了可見功夫不負有心人,古人的教訓果然是不錯的。”


    仙山的概念深入她的腦海,這一見著了陸地,心情立馬變得激動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了。


    等到距離那一片陸地更近些的時候,視野也逐漸地變得清晰起來,隻見那一抹綠色的左右,皆是向遠處延伸不盡的綿綿陸地,看上去灰蒙蒙、霧蒙蒙地。


    還有一些起伏的山巒與更遠處的天邊的雲層相接,分不清哪裏是山,哪裏是雲。


    張夢陽心中立馬跟明鏡也似地明白了,自己看到的這不不是一塊孤零零的海島,而是與廣袤的大陸相連的一整片陸地。


    “這傻婆娘還以為到了什麽仙山呢。我倒也希望這是仙山,是仙山的話就能見到楊貴妃了。白居易的長恨歌裏不是這麽寫的麽: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又說什麽: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若果真能見到貴妃娘娘,看看她是如何回眸一笑百媚生,令六宮粉黛無顏色的,那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我後宮中那些粉黛們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兒,別的不說,就說姨娘和淑妃姐妹,還有鶯珠和多保真她們,我就不信楊貴妃的回眸一笑,能令她們一下子變得無顏色了。究竟誰讓誰無顏色都還不一定呢!”


    在看到陸地上的山巒的同時,他們還看到了近岸處有兩個模糊的黑點,暫時還分辨不出那是什麽。


    等到距離又近了些的時候,便看清了那原來是浮在海麵上的兩艘大船。


    張夢陽笑道:“不好啦娘子,有人先於咱們找到仙山啦,看見那兩艘大船了麽,看來這兒的人還不少哪,這仙山之上還挺熱鬧的哪!”


    麻仙姑也道:“果然是兩條船,難道是仙山上的仙人們乘坐的!”


    “你可拉倒吧!仙人們不食人間五穀,吸風飲露,個個都有霞舉飛升之能,腳踏祥雲就能夠翻山跨海。仙人們出海還得乘船?虧你也能想得出來。”


    麻仙姑聽了之後,覺得他所說的不無道理,遂也不再言語了。但心中卻是滿腹疑團,不知道距離中土如此遙遠的海外仙山,何以會停泊著兩艘凡人使用的船隻。


    不過,即便所到的地方並非是傳說裏的仙山,有兩艘大船泊在這裏,這對他們夫妻而言也絕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這……這意味著饑渴難耐的日子終於熬到頭了,他們可以在這裏得到充足的給養了。


    又這麽被虎鯨馱載著航行了一個多時辰,他們便漸漸地到達那兩艘船的近前了。


    這兩艘船之間的距離很近,每艘船上都站滿了人,互相搖旗呐喊,殺聲陣陣。


    船的兩翼還都裝備了不少的火箭、火銃,你來我往地相互對射不休,時而發出“嗵”“嗵”地震天價響,在空曠的海麵上傳出去很遠很遠。


    張夢陽心中納悶:“他媽的,這是韓國的什麽年代,怎麽還打起仗來了,交戰的雙方都是些什麽人?”


    他本來還擔心這些虎鯨聽到銃聲,會害怕得停滯不前,又或者調轉一個方向,另選一個離此較遠的地方送他兩人上岸。


    沒想到虎鯨對那不斷炸響的銃聲非但無所畏懼,反而對那裏正在發生的事還頗為好奇,它們用比先時還更快些的速度,朝那兩艘大船迅速地接近過去。


    走過了約摸半個小時的功夫,這二十幾頭虎鯨所組成的“艦隊”,終於遊到了兩艘大船的跟前。


    到了這裏,張夢陽方才看得清楚,原來在這兩艘大船的後麵,還有一艘被打爛的船歪斜著沉在水中,船上的人近半數都已經落水,周圍有二十幾艘舢舨船,正在圍著這艘沉沒了一多半的大船不住地圍攻。


    舢舨上一群群韓國武士裝束的家夥,用弓箭不斷地射殺仍還留在沉船上幸存者。船上的幸存者麵對敵人的圍攻居然頗有骨氣,一點兒投降的意思沒有,還用僅剩不多的箭矢對敵人進行頑強的反擊。


    那些不幸的落水者則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不斷地被舢舨上的韓國武士贈之以板刀麵,被他們以刀劍斧鉞無情地砍殺,一個接一個地喪生在海麵之上,致使周遭的海水都變做了一片赤紅。


    張夢陽扯著嗓子對麻仙姑喊道:“娘子——快瞧啊,神仙打架啦,後麵那艘船上和它的旁邊,還死了許多的神仙呢!”


    在麻仙姑的認識裏,離開了中土一直往東,除了仙山之外便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除了海水還是海水,根本想不到遠海深處還有一個很大的半島橫亙在那裏。


    乍一看到眼前的這廝殺場景,她感到滿心的疑惑,怎麽這海外仙界之中,如何也會有南瞻部洲才有的凶殘殺戮之事呢?


    沒想到張夢陽的那一聲叫嚷,在這空曠的海麵之上一下子便傳出去好遠,引得那兩艘大船上的不少人都朝他們這邊觀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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