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離速著急地看著李靖道:“押赴遼陽的話肯定是夜長夢多。而且若是改變了原先的計劃,一旦打草驚蛇,讓張夢陽那臭小子有了防備,咱們……”


    李靖連忙對他使了個眼色,出聲打斷了他道:“既然李國相他們如此胸有成竹,我們若是對人家再不予以相信的話,就難免會有失禮之處了。


    “我看,這件事就交給李國相和具侍郎他們全權處理吧,反正咱們隻是要個結果而已,何必在意人家執行的過程呢!”


    說罷,李靖端起茶杯來喝了口茶,道:“請具侍郎回去上複國相大人,就說我和拔離速將軍兩個,靜候他的佳音。隻要一切都做得順利,我們是不介意再多等幾天的。”


    具安永點頭應道:“感謝正使大人對我們的信任和體諒,我回去一定把兩位的善意轉達給國相知道。


    “爭取最快地做讓國王殿下認識到,奉大金正朔是對高麗國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明智之舉。”


    然後,具安永便起身告辭。


    李靖隻道了句:“走好!”也不起身相送,由著具安永一個人退到了殿外,由門外伺候的執事吏員送到館驛之外。


    待具安永走了之後,拔離速不滿地道:“這姓具的狗娘養的不是好東西,一個偏邦小國的狗屁侍郎,在大金頂多抵得上一個縣令。


    “居然敢對上國使臣如此說話,不給點兒顏色就這麽讓他走了,別說咱們兩個麵上無光,就是咱大金作為上國天朝的威儀也都蕩然無存了。”


    李靖冷笑道:“這如果僅是麵子和威儀的事兒,那解決起來倒好辦得多了。可是眼下,原本風光體麵的冊封典儀,已被咱兩個搞成了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啦。


    “既然是交易,咱們與他們的關係就不再是大小高矮不同的了,而變成了對等的了。在這等情形之下,咱們向他們下達的指令當然是會打上一些折扣的。


    “而且,咱們一行人隻是冊封使臣,抓人殺人那都是職責之外的事兒,他們不予配合,在情理上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再者說,人家答應把他裝進囚車木籠,押赴回遼陽交給皇上聖裁,而沒有把他當成上國藩王來禮遇,也算是給了咱們三分薄麵啦,還能怎麽地?”


    拔離速怒道:“難道這口氣就這麽咽下去了不成?你忘了張夢陽那兔崽子在呂祖廟的時候,是怎麽欺負你我的了?


    “如果不趁此機會殺了他,將來回到了中土再想要動他,那可就難上加難啦。會不會引來他的報複暫且撂不說。如果他真給他登上了皇帝寶座,你我兩人的性命可就沒啦。”


    李靖沉吟著說道:“用不著太過心急,既然李資謙他們不聽話,咱們也隻好從長計議。從開京到遼陽路途遙遠,隻要精心布置,想要置他於死地也並非一件難事。”


    拔離速有些心動地問:“精心布置,你打算怎麽布置?”


    “還能怎麽布置,從開京到遼陽的一路之上,山嶺重重,密林滿布,隻要想辦法在囚車木籠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下刀斧手和弓箭手,想要送張夢陽那廝去見閻王,還不是手到擒來麽?”


    拔離速聽罷之後點點頭道:“為今之計,也隻好如此了。聽高麗人說,跟他一起來這兒的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你說這四個人會是什麽身份?莎寧哥那娘們兒會不會也在其中?”


    李靖把眉頭一皺說道:“這個麽,可不好說,如果莎寧哥那賤人跟他在一起的話,事情或許就不大好辦啦。”


    拔離速道“我也隻是胡亂猜測而已,那兩個女人說不定是他從什麽地方勾引來的小婊子呢,收拾起來簡單地很,就這麽一刀一個,也都砍成兩截啦!”


    李靖手捋著頷下髭須,皺著眉頭說:“但願不是她才好,否則這事兒也就隻好作罷了!”


    拔離速道:“那麽,趕明兒就派兩個人到重興宅去看看不就得了,果真是莎寧哥的話,咱們再另想他法!”


    李靖瞪了他一眼道:“糊塗!張夢陽來高麗的事兒,整個使團裏隻有咱兩人知道,悄悄地交給李資謙把他給做了,神不知鬼不覺,將來也不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去。


    “就算將來給皇上知道了追問起來,咱們也可以把事情盡都推在高麗人身上,置身事外,抵賴起來也能夠遊刃有餘,你明白嗎?


    “倘若給使團裏的其他人知道了張夢陽在此,用不了兩天功夫就能傳得盡人皆知。


    “你別忘了,包括皇上在內的大部分人,可都是把他當成杯魯殿下來對待的,使團裏的這種人也不在少數。


    “若是給他們知道了張夢陽在此,肯定得把他迎請到館驛裏來,到時候那小子挾著皇子兼藩王的威望,還不把咱倆這一正一副兩個冊封使給架空了?


    “到那時候再想要除掉他的話,可就真的是難上加難了!


    張夢陽聽到這裏,心下恍然大悟,原先自己隻是簡單地猜想到,李靖和拔離速兩人勾結了高麗人合謀陷害自己,而從沒想到他們兩個跟高麗人之間也是互相戒備和利用的。


    尤其是李靖最後的這幾句話,更是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對啊,整個金人使團之中,跟我在朝城呂祖廟裏結下了仇怨的隻是這兩個混蛋,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仍然還是當今大金國皇帝的親兒子,多保真公主的親老公,新近加封的鄭王殿下,未來的諳班勃極烈。


    “隻要讓使團中其他人知道了我也到了高麗,以我目下的身份之尊,誰還會再把這兩個混蛋放在眼裏呢?


    “到時候我便以吳乞買那皇帝老子的名義,對眾人發一道矯詔,給他們羅織幾項罪名,宣布收回李靖、拔離速兩個的正副冊封使臣的職權,正副使臣的重擔,由本千歲一人肩任。


    “然後呢,就把他們打入囚車木籠,押送著他們兩人返回遼陽,途中在把他們或喂狼或喂狗,找個機會解決了得了。


    “若是出於婦人之仁,繼續把他們留在世上,終究是小爺我的一個禍害,致命的禍害!”


    他想了想,覺得眼下最要緊的,是要讓使團其他成員知道鄭王千歲已經來到了開京才行。


    如何才能給大家知道呢?


    這麽跳到院子裏大聲叫嚷一番,雖然很可能會引起一場混亂,但也能達到讓眾人知道鄭王到來的效果。


    可那樣一來,也就顯得自己的水平太也普通,太也大眾化了,一點兒也顯不出王者歸來的範兒。


    他的心中略一合計,便想到了一個辦法兒。


    他把兩腳一鬆,兩隻手在牆壁上用力一撐,一個空翻之後輕輕地落回地麵,一閃身避入了黑暗之中,迅速地朝著館驛大門所在的方位接近過去。


    到了大門跟前,向值夜的幾個金兵侍衛問道:“剛才的高麗侍郎具安永,是朝哪個方向去了?”


    侍衛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麵貌,隻當他是使團當中的一員小吏,便伸手向街道的左側一指道:“由高麗兵們護衛著著朝那邊去了。”


    張夢陽嗯了一聲,隨即邁步順著街道向左去了。


    待走出了侍衛們的視線範圍,隨即趁著月光展開神行法,飛一般地朝前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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