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長和殿裏,他們兩人相對而坐,品著延德宮主命人端上來的香茗,你一言我一語地進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談。


    通過仁宗的一番解釋,張夢陽知道了這一趟夜行雖說沒能除掉李國相和拓俊京,卻也稱得上是收獲滿滿。


    原來,自從李資謙軟禁了仁宗之後,李資謙的門生故吏和家族子侄等盡皆雞犬升天,布列朝中各部要職,氣焰囂張,賄賂公行,其餘的朝廷文武大員,全都不被他們放在眼裏。


    就連榮升為門下侍郎判兵部事的拓俊京也逐漸地不被他們放在眼裏了。


    就在昨天,李資謙的兒子李之彥家的家奴,也就是仁宗的舅舅的家奴,和拓俊京家的奴仆因為瑣事起了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仁宗舅舅的家奴指著拓俊京家奴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家主子擅自興兵作亂,掀了國王殿下的禦座,放火燒了王宮,這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即便是淩遲處死,也不過是死有餘辜。”


    並罵拓俊京的家奴說:“你家主子若死,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畜生即便不跟著一起陪葬,也全都該被沒入官家為奴,有什麽資格敢在此囂張?”


    這些話,全都被這位被罵的家奴跑回去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拓俊京知道。


    拓俊京聽了之後勃然大怒,以為一個家奴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絕不是偶然,沒有內因無以有外因,其所口述的,定然是其家主的心腹之言。


    為此,拓俊京特地跑到李資謙家大吵大鬧了一番,說什麽拓某人犯上作亂,罪在不赦,自當向國王殿下負荊請罪,殺剮存留,任憑自便,可若是不相幹的外人圖謀加害,那卻是想也休想。


    吵鬧完了之後便把官帽摘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揚長而去,李資謙欲要挽留解釋,可是誰人能留得住他?


    李資謙擔心事情鬧大,晚間又派出了自己的另外兩個兒子,即仁宗的舅舅李之美和李公儀到拓俊京的府上進行說項。


    拓俊京怒氣衝衝地不予接見,並命家下人告訴二李:“前些日子稱兵作亂,囚禁王上,拓某人隻不過是個從犯而已,從犯若是當死,主犯又將如何?”


    仁宗的兩個舅舅無奈,又在拓俊京府上等候了老半天也不等不來拓某人的傳見,直到時近三更,才隻得悻悻而返,去向自己的老爹如實稟報。


    拓俊京一口惡氣憋在胸中難以忍受,雖已深更半夜,仍然在閑常讀書的閣樓裏喋喋不休地咆哮怒罵。


    而他的這番痛罵,恰巧被跟隨張夢陽來此的仁宗給聽了去。


    仁宗雖說性格優柔,可是腦瓜卻並不糊塗,他隻在窗外竊聽了幾分鍾的功夫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因此心中很快便有了新的計較,這才要張夢陽帶他返回長和殿,把自己聽到的內容和所做的猜測對張夢陽和盤說出,並請張夢陽為之參謀定奪。


    張夢陽拍手道:“既然如此,這可真是天助我也。現在要做的,是把你外公和拓俊京之間的嫌隙繼續拉大,最好是讓他們勢同水火,反目成仇,這樣你就可以居中斡旋,火中取栗,實現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了。


    “殿下隻需做個吃瓜群眾便可穩賺不賠。等拓俊京殺了你外公一家子,你再以給外公報仇為借口,誅殺了拓俊京,這樣就可以在兩位姨娘跟前有個完美的交代啦。


    “隻是空等天上掉餡餅是不可以的,咱們還得想辦法主動出擊,具體該當怎麽做,今晚上可得好好謀劃謀劃。”


    仁宗不無擔憂地道:“可是,國相今日派兩位舅舅前往拓府說和不成,以他一向能屈能伸的性子,明日或後日定然會親自登門拜訪,到時候他和姓拓的之間一旦前嫌盡釋,那對寡人可就不妙得很了。”


    張夢陽抿了口茶,思索了片刻道:“這個容易,待會兒我潛入你外公家,把你那兩個舅舅給做了,你外公定然會疑心是拓俊京派人幹的。


    “這等梁子一旦結下了,那可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外公心疼兒子的死,隻怕會痛心得哭天搶地,哪裏還會有主動登門拜訪的事兒?”


    仁宗一怔,一臉吃驚的樣子,眨巴著眼睛道:“此計雖妙,可是……可是要了兩位舅舅的性命,未免……未免……”


    張夢陽不以為然地道:“哎呀我的殿下,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婆婆媽媽的?再不當機立斷可就黃花菜都涼了。一旦你的王位不保,你的小命也就跟著沒了。


    “你的小命若是沒了,你的兩位美貌姨娘也就成了別人的身下之物了,你可想想清楚了,究竟是要兩個姨娘,還是要兩個舅舅,這都是你個人的事,寡人不便多口,就由殿下你自己定奪吧。”


    仁宗回味著他的話,稍微猶豫了一番,然後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瞪,咬了咬牙說道:“當然……當然是要兩個姨娘了。”


    張夢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就對了嘛。這姨娘可是個好東西,不僅能供你風流快活,還能陪你說話解悶,更能給你傳宗接代,用處可大得很哪。


    “舅舅這東西,活在世上隻會成為你外公的幫凶,根本不會與你一條心的,留著也遲早是個禍害,還不如趁此機會除掉了省事兒!”


    仁宗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勞殿下了。隻不過做這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在意,如果相府那邊情況複雜,不怎麽方便動手,也不要勉強而為,一定要保證你自己能全身而退才是。”


    張夢陽拍著胸脯道:“這個殿下隻管放心,寡人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時間了,英雄充過,狗熊做過,比這危險百倍的場麵也都經過了,到現在還不是好好地,毫發無損麽?


    “憑我現在的本事,殺你兩個舅舅那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全身而退更是綽綽有餘,殿下隻管穩坐宮中,靜候寡人得手的佳音便是。”


    說著,張夢陽便站起身來要走。


    仁宗攔住了他道:“殿下且慢。”


    張夢陽轉身問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待寡人修書一封,有勞殿下連夜送往太醫崔思全處。由他明晚攜信前往拓府傳遞寡人旨意,必能使拓某人與外公兩個更加離心離德,寡人也好居中用計了。”


    張夢陽點頭應了聲“好”,便重新坐了下來等待。


    仁宗走到書案之旁,盤腿坐下,打開硯台蓋子,拿起了筆來蘸飽了墨,便在鋪開的絹紙上疾書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仁宗便在絹紙上寫下了洋洋灑灑的千餘言。


    張夢陽心中好奇,想看看他在紙上寫了一些什麽,遂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後,背著手默默地看著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跡。


    隻見那絹紙上寫著的是:“……惟朕不明,致凶徒生事,使大臣憂勞,皆寡人之罪。是用省躬悔過,指天誓心,冀與臣民惟新厥德。卿其更勵厥修,無念既往;盡心夾輔,俾無後艱……”


    張夢陽肚子裏的墨水不多,看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他這封信旨在拉攏拓俊京,好令此時正滿腹怨氣的拓俊京為己所用,為鏟除外公李國相的勢力而增加一分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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