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俞家村時,天已正午,我問許文瀚:“師兄,你說,清峰寺裏的會是某位大師的舍利嗎?”


    從許文瀚當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經累成狗。


    “這個……大概吧……也說不準,我當引蟲師算到今天差不多有十年了,走遍大江南北,寺廟也去過不少,每個據說有舍利的寺廟,我去到後,所聞到的氣味都不一樣,這次的也是,更何況我們也沒進去裏麵了解,誰知道呢?”


    看來這世上有很多神秘莫測的事情就算是引蟲師也未必說得清楚。


    真實的俞家村要比在山腰上遠望時複雜得多,房屋構建風格和整體布局跟我們之前居住的小鎮差不多,石牆青瓦,小路人家,不過這裏畢竟是百姓日常生活的村莊,而不是提供給遊客的旅遊景區,所以相對於那個小鎮,這裏能見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村裏本地的居民,大多為老人與孩子,我們剛進村時,我便有一種降落在外星球的感覺,因為村民們一個個就像見著了天外來客那般,一臉好奇的盯著我們。


    雨過天晴,陽光終於穿過灰蒙的雲團紮下地麵,氣溫也隨之升高,潮濕的環境和熱辣的陽光,極速消耗著我們的體力,一開始在隊伍前麵活蹦亂跳的雲公子,現在也熱得耷拉著腦袋,直吐舌頭,師父隻好把它重新化為扇子放回包裏。


    “去那吧,就那,我記得那邊的小巷口有一家麵館,我和學生來吃過,你們看,就是那,幸好還在……”


    施教授今天確實像一名真正的導遊,帶著我們上山下鄉,他那標誌性得短袖白襯衣早被汗水浸透,裏邊得跨欄兒背心像個濕布條那樣貼著身子,我看著都難受。


    麵館的環境就這樣了,畢竟是村裏的,不能要求太高,有的地方休息乘涼我已經謝天謝地。不過該說的還得說,老板親自下廚做的小刀麵確實比鎮上的好吃,用江中小魚熬的湯頭奶白鮮醇,麵條吃著亦是滑溜。來時已過飯點,菜碼子隻剩下鱔魚肉段,老板娘說這些鱔魚都是她早上天未亮時,打著燈到田間和溪流裏抓來的,我淺嚐一口後大喜,鱔肉雖不算肥,可是口感脆嫩得嚇人,鮮甜滋味隨著牙齒的咀嚼而滲透到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中,讚!大讚!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餓瘋了,連叫了三碗,兩天時間走了這麽老遠,怎麽著也得補回耗費的大量氣力。


    “你倆差不多行了哈,小心一會兒給吐出來,全浪費了!”


    師父用兩根指頭拍得桌子“啪啪”響,強行阻止我和許文瀚的忘情進食。


    我看著南宮蒲的那碗麵一直沒動,心想著不吃就都歸我,南宮藜應該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把那碗麵忘南宮蒲麵前挪了挪,說:


    “蒲哥,多少吃點,走了那麽久,你不餓,青蚨母子也該餓了”


    南宮蒲的褲兜裏飛出兩隻蜜蜂大小的蟲子,繞著他腦袋飛個不停,看著挺滑稽。


    異蟲一旦變成某個引蟲師的合神獸,便不再需要自行生活,引蟲師的吃喝、作息都與自己的合神獸相連,所以引蟲師的日常吃喝、作息所獲得的體能都要分出一部分給自己的合神獸,說白了引蟲師和自己的合神獸同餓,同累。


    “我才不吃!這的環境,看著都倒胃口!誰愛吃誰吃,像豬食一樣,喂狗去吧!”


    說完,南宮蒲把麵碗往麵館外頭一扔,連麵帶湯全潑到了路麵上,瓷碗也碎成一地裂片。


    “喂!小夥子,你這樣可得賠錢啊!”


    老板娘看著自家東西被糟踐,本在館子裏打掃衛生的她,一臉怒火地舉著掃把朝我們這桌走來。


    許文瀚連忙站起身來,從褲兜掏出一張100元塞到老板娘另一隻閑著的手裏,笑嗬嗬的對老板娘說:


    “嬸子,是我們不對,嘿嘿,你這樣,再給我們上兩碗小刀麵,多加點鱔魚,剩下的的錢就當我們賠給你們店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哈!”


    “算了,你們別再這樣了哈!”,老板娘把許文瀚塞給她的百元大鈔揣進胸前的圍裙兜裏,嘴裏罵罵咧咧的轉身進了廚房。


    我師父看著南宮蒲這麽傲嬌,氣不打一處來,拔出嘴角裏的牙簽,瞪著南宮蒲罵道:“南宮家的小子,哪行工作都不容易,人家這家麵館招你惹你了,你來這麽一下子?你小子也太嬌氣了吧! 你爸難道沒教過你幹咱們這行就算前麵是糞坑,該跳也得跳!如今就走了那麽幾步路,就把你整得像個愁嫁小寡婦似得,那以後你也別幹我們這行了!走吧,趕緊的!打電話叫南宮濤派人來接你回家提前養老!”


    南宮蒲的小脾氣必然是聽不得我師父對他的教育,南宮蒲猛然起身,臉上故意露出一臉不屑,讓兩隻飛蟲聽話的飛回他的褲兜,之後他就大步離開麵館,眨眼功夫就沒了影兒,嗬嗬,怕是用上了虎繞山林。南宮藜歎了口氣,隨之順著南宮蒲離開的路線追去,興許是怕她這位堂兄又在其他地方惹出什麽亂子。


    老板娘端來兩碗剛剛做好的小刀麵,不吃白不吃,我正打算把麵拿過來,師父就搶著把麵碗挪到他自個兒麵前吃了起來,塞滿麵條的嘴裏還咕嚕地說著:


    “你看看你都吃了幾碗了?老子我才兩碗,七分飽才是養生之道你不懂嗎?”


    沒吃食了那就聊聊。


    我:“師兄,你剛剛出手挺闊啊!想不到你這麽大方。”


    許文瀚吃著新上的小刀麵,得意的笑著說:“嗐,不是那麽回事兒,這南宮濤啊特別寵他這兒子南宮蒲,所謂知兒莫若父,南宮二爺當然清楚他這個兒子的能耐和品性,中級引蟲師都是梁亮行動的,所以南宮蒲每次出任務,南宮濤都會重金拜托他兒子的搭檔多多照關照他的兒子。”


    許文瀚當著我的麵拍了拍剛剛拿出百元大鈔的褲兜,我看著鼓囊囊的。


    “嘿嘿,師弟,懂了吧?不隻是我,院裏跟南宮蒲一起出過任務的同事都得過他爸的好處,隻可惜院裏規定無特殊情況,分派任務是按形勢隨機分配的,所以這樣的好處我也是頭回撈著。”


    師父飯後習慣和我不一樣,三碗小刀麵下肚,他就非讓施教授帶他到村裏轉轉消消食兒。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和許文瀚一同賴在麵館聊天以幫助消化。


    “師兄,聽南宮藜剛剛的話,南宮蒲的合神獸是一對青蚨母子?”


    “是呀,我聽說啊,這對青蚨母子還是人家南宮藜用了遣蟲使的能耐才給南宮蒲弄來的,嘿嘿,可想而知,這這南宮家未來的當家人本事能有多大。”


    許文瀚猥瑣的笑著,不過我能理解他為什麽嘲笑南宮蒲。


    青蚨,形如蟬而呈銅棕色,背生兩對深青色翅膀,狀如蝶翼。這種異蟲,天命母子相依,當母青蚨產下卵後便會飛走,等到小青蚨從卵裏孵化出來之後,無論母青蚨在哪裏,小青蚨都會找到它自己的母親。從此以後,青蚨母子即使分離也必定會再次相聚到一處。


    古人據說會將青蚨母子的血分別抹在兩枚銅錢上,然後花掉其中一枚,另一枚找地方放置好。這樣一來,被用掉的那枚銅錢必然會飛回到另一枚銅錢所在之處,所以一直以來都有“青蚨還錢”一說。


    雖說是異蟲,可是青蚨對世間幾乎沒什麽危險可言,又由於這種蟲子外形平平無奇,所以即使日常生活中我們見到也都不會在意,這使得青蚨成為了異蟲界數量可觀的存在。我去年就見過兩回,本想讓其作為我的合神獸,可這小蟲子對我體內的丹鬽太過恐懼,每回見著我都飛得遠遠的,師父知道後對我說他見過有同行為了圖方便,打算讓青蚨當合神獸,結果青蚨變成的寶具(合神獸所變成的引蟲宮具)質量極不穩定,還經常不聽使喚,正因為如此,幾乎沒有引蟲師會願意讓青蚨當自己的合神獸。


    看來剛才南宮藜是當著我們的麵揭了她堂兄南宮蒲的短,所以才使得這小子受了刺激,發那麽大脾氣。


    施教授著急忙慌地跑回麵館,氣也來不及多喘,大聲對我們說道:


    “小許,小放,你們快跟我來,你們師父跟人打起來了!”


    許文瀚扶著施教授到麵館裏坐下,若無其事的給教授遞了杯茶水,說:


    “沒事兒,我們師父就這脾氣,以他的能耐,這裏的人來上十個八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別著急蛤,我們這就去看看。”


    不用問人找路,師父的氣息很好追蹤,而且俞家村也不大,用內息嗅幾下,我和許文瀚就找到了師父所在。


    隻見一群村民在臨江路口的一條小街上,圍了一圈又一圈,人群的中心,我們聽見師父犀利的嗬罵聲:


    “你們這些小狗子,以大欺小是吧!來啊!有本事跟我過過手!”


    我和許文瀚擠進人群中,看見南宮蒲抱著個小男孩,南宮藜站在他旁邊,孩子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孩子被打的鼻青臉腫,手裏還緊緊抓著一袋東西,而有四個二十不到歲的小年輕手裏拿著荊條,看樣子正準備對付師父。


    以我當年做小村教師的經驗來看,一般這種遊街古惑仔多半會認年紀最長的做他們老大,其中有一個黃毛,看著年齡最大,他手裏拿荊條指著師父,威脅道:


    “老東西,趕緊滾,少管閑事,不然打死你都活該!”


    隔著兩米的距離,師父一口唾沫吐到黃毛臉上,這本事估計也就嗅字門有。


    “操!”黃毛一臉惡心,舉著荊條準備朝師父揮去。


    師父的身子機敏地向前左傾,同時右手出其不意地對著黃毛的胃囊所在拍去。


    黃毛先是像點了穴道那般定了一下,然後舉著荊條的手無力地鬆開的荊條,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一陣嘔吐。


    他的幾個小跟班本來一臉橫相,此時看到自己大哥這般慘樣,瞬間慌了神,同時轉頭穿出人群,四散逃開。


    村民中有人認出黃毛這夥人是一幫小偷,他們通過威脅和控製無人看管的留守兒童,讓這些孩子為他們到鎮上和其他景區專門偷盜遊客財物。由於這幫人都是附近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平日裏像野猴子一般遊竄於山間村野,警察也是非常頭疼。


    經熱心村民的指路,我們帶著孩子來到村裏的衛生所療傷。直到聽見衛生所裏的醫生說孩子隻是皮外傷而且並無大礙時,我們放下懸著的心。


    即使已經得救了,這孩子手裏依舊緊拽著的袋子,看得出裏麵裝的多半是一些衣服。醫生告訴我們,這孩子叫俞中鼇,是這個俞家村裏的一個留守兒童,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他應該住在學校裏。


    來村的路上,施教授跟我們說起過,俞家村裏有個小學,是當由地政府主持,經俞姓全體族人同意後,在俞姓祖屋的院內修建的。由於村裏有很多大人都已經外出打工,村裏存在著大量的留守兒童需要看管,所以這所小學的主要作用就是專門給留守在村的孩子們提供全日製的看管教育,政府還提供給小學裏的每個孩子客觀的生活資助。


    這樣的小學在我曾經工作的鄉鎮村莊裏其實也有,我記得為了防止孩子們隨意外出可能會引發的各種意外出現,一般這樣的小學隻有孩子家長或者其直係親屬才能夠在節假日期間把孩子從學校接走,而平日裏孩子們隻能留在學校的大鐵門內集體生活。


    “你們好!是你們救了俞中鼇吧!謝謝!謝謝!”


    俞家村的老村長在衛生所見到我們,連忙跟我們幾人輪流握手以示感謝,他的後麵跟著一個身材矮肥胖的中年女人,長得一臉子橫肉,村長和我們挨個握手時,她很不情願的應付著我們打招呼。大熱天的趕來衛生所,讓女人一直擦著頭上的汗水,經村長介紹得知,這女人就是村裏小學的校長。


    據老村長說,俞中鼇這孩子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裏也沒別人了,而他的父母已經沒回村裏,所以這孩子節假日也是待在學校裏。兩天前,俞中鼇從學校偷跑出來的,老村長帶著村幹部和學校的老師集體出動找他也找不著,沒想到是被黃毛盯上了。


    老村長還說被黃毛這夥人盯上的孩子都會被他們控製,完全失去人身自由,雖說每次報警都能救出這些孩子,可是也黃毛卻總是能逃掉,過了一年半載他又帶著其他手下又重操舊業,俞中鼇這孩子竟然能從他手上逃出來,真是天命造化。


    女校長打算接俞中鼇回學校,可孩子卻滿臉寫著害怕,我雖覺得奇怪,女校長並沒有給我們多餘的思考時間,更何況孩子也沒說什麽,心裏想著也許是熊孩子不愛上學這一類的原因,遂看著女校長把孩子接走。


    “不能把孩子交給她!”,南宮蒲看見俞中鼇被女校長接走,情緒激動了起來。


    南宮藜一把抓住南宮蒲的手腕,眼神示意他先冷靜,許文瀚看著我師父說:“師父,以您的能力,應該聞到了吧?”


    師父:“嗯,施教授,在來村的路上我聽你說到,俞姓祖屋也有距今也有兩百多年曆史了吧?”


    施教授:“有的,其實據我們在當地考察,俞姓祖屋最早建於南宋鹹涥年間,距今已經七百多年了,隻不過曆經戰亂,多次毀損,俞姓族人也多次在祖屋原有的地基上重新修建多次才有了現在的俞姓祖屋,現在的俞姓祖屋主體結構主要是在清朝早期修建的,這些年俞姓祖人也有過返修維護,所以才得以保存完好。”


    師父:“既然如此,那你看能不能以考察古建築的名義讓我們去裏邊看看?”


    “行,我試試,應該可以。”


    施教授看得出師父應該是發現了什麽,他沒有絲毫猶豫,拿著手機走到衛生所外頭打了幾個電話。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施教授利索的回到衛生所,告訴我們相關部門同意了師父的請求,我們也歇夠了,這次當回考古文化人,跟著施教授一同去俞姓祖屋考察考察。


    當我們來到俞家族屋時,又跟之前見到的女校長解釋了半天,她才不情不願地允許我們進去。


    院子裏的孩子們被關的太久,看到我們到來,一個個像鑽出地麵的土撥鼠,從教室的門窗裏探出頭來,好奇的小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們這些“外星人”。女校長一路跟著我們,似乎生怕我們隨意走動,每進一層院,她的大喇叭嗓子就叫個不停,解釋著院子裏每個地方的用途,唾沫星子肉眼可視的飛濺,除了師父和施教授,我們幾個都盡可能的裏這個五大三粗的胖女人遠遠的。


    說是學校建在了俞家祖屋裏,可去到才發現,俞家祖屋就是學校。隻不過四進的大院子外邊多建了一圈圍牆和一個大鐵門,圍牆右側通向院子後門外的地方有一個新修建好的操場。


    院子本身還是木門,門楣精致華美,門柱石雕雖已斑駁,但依稀能感覺到往日的貴氣。施教授說這座祖屋大院本來就是是當年俞姓官員帶著家族來此定居時所建,所以裏邊的格局類似客家圍樓。


    祖屋大院共有三十三個房間,前一、二層院為單間,這兩層院都已被當做教室使用。走過回廊到第三層院,此處為單層廳堂,廳堂高達寬敞,還配有石質墩柱,這裏幾乎沒什麽改變,興許是因為廳堂裏供奉著曆代俞姓祖宗的牌位,平日裏孩子們也不允許在這兒大聲喧嘩和打鬧嬉戲。第四層為一座兩層的小樓,如今是作為學生們的宿舍樓使用,有著標誌性的白牆青瓦,木樁和挑梁早已落下厚厚的灰塵,樓下還保留著不少看不出用途的老物件。生活在這樣陳舊而擁擠的院子裏,讓我對這些留守兒童的身體健康由衷的擔心。


    “宿舍後麵是什麽地方?”師父向女校長問道。


    女校長本以為介紹完宿舍就完事兒了,聽到師父這麽問,一時間有些錯愕。


    “額……那邊啊,是那個那個,叫什麽了……哦……對,那邊是這裏原本的後花園,這邊變成學校牆,那邊全是雜草,亂七八糟的,後來我擔心裏邊的草木弄傷孩子,所以就讓村長叫人裝了個鐵皮牆,防止這些孩子進去亂跑,最近裏邊正在裝修成學生活動區,裏邊亂糟糟的,工人也多,你們就不去了吧?”


    “什麽?你們怎麽能自作主張隨便破壞文物呢!”


    施教授一聽到女校長說大院裏的後花園正在被改造,連魂靈都被刺激到了,也不管女校長同不同意,執意要進後花園去查看。


    不過後花園此時已經在邊緣圍起了一道藍色的鐵皮圍牆,進出的唯一渠道就是鐵皮首尾相對之間的一道縫隙,縫隙對著學生宿舍的一樓走廊,看樣子勉強可以讓一個成年人穿過去。


    女校長擋在鐵皮縫隙前麵,嘴裏反複說著裏邊正在施工,我們如果進去會妨礙到工人的工作,對我們也不安全這一類的話。她矮胖敦實的身材把入口堵得滿滿的,死活不讓我們進去,還叫來了五個老師一同阻止。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見南宮蒲褲兜裏飛出一隻青蚨,個頭挺小,應該是子青蚨,它撲打著深青色的小翅膀,越過混亂的人群飛進後花園裏頭。


    “我們不進去也行,我們現在就回去舉報你們虐待兒童!”


    我盡可能的提高聲調,讓自己的聲音勝過此時與我們爭辯的教職工們的吵鬧聲。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話一出,這幫做賊心虛的龜孫子立馬安靜了下來,緊接著就是他們在我預想之中的詭辯。


    “你……你……血口噴人!”


    “小夥子,你可以別亂說啊,我們可要告你誹謗!”


    “你有什麽證據嗎!睜眼說瞎話!”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證據是吧?行啊,我們現在就聯係相關部門,讓他們過來給這些孩子做個體檢,看看他們的小身板上到底有沒有傷!”


    聽到我這麽一說,有個男老師隨即握著拳頭走上前來,見他如此,他後邊也跟著湊上前兩個男老師。


    我師父也沒打算跟他們廢話,雙手呈爪式,對著男老師的中路,右手緊抓他的衣領然後順勢一個側身轉向他身後,按住他的頸椎,左手便死死地擒住他的右臂,其他老師見狀立馬慫了,一套流利的招式不過兩秒之間,便簡單有效的控製住了此時的局麵。


    “還有誰?想玩兒命是吧?把你們打殘了在報警也不遲!”師父朝這些假園丁大聲的威脅道。


    女校長見狀,打算悄悄逃跑,南宮藜及時拽住了她的胳膊,我看到一隻螞蟻大小的黑蟲子從南宮藜抓著女校長的那隻手的衣袖裏爬出來,對著女校長黑胖的手臂上來就是一口。


    女校長殺豬般得慘叫起來,晃動著身子,企圖掙脫南宮藜的手。


    南宮藜冷漠的說道:“要不是我現在按住你手臂上的穴位,剛剛那隻蟲子的毒隻要十分鍾就可以把你的這條胳膊給侵蝕腐爛,想活命就老實配合我們,一會幫你解毒。”


    女校長就像被南宮藜製服的野豬,任由南宮藜抓著自己的胳膊,老實地帶著南宮兄妹和施教授一同進到後花園裏邊去。


    為防止其餘教師逃跑,師父、我和許文瀚還是出其不意的擒拿住了這些人麵獸心的狗子,當著來圍觀的那些孩子的麵把他們一個個打暈關在小樓一層的一間宿舍中。


    “你們是警察嗎?”一個和俞中鼇年齡相仿男孩大膽的走上我們跟前問道。


    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子,說:“不是哦,我們是江湖俠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不是也看到我們幾個剛剛的功夫了嗎?呐!這個老頭子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我們兩個就是他的徒弟”,我指著師父說道。


    聽我這麽一說男孩驚喜的轉身告訴自己的同學們,是俠客來救的他們。


    我悄悄撩開他衣服的邊下的一角,看見這個男孩的背上全是紅色的條痕傷,有些已經暗紅愈合,有些還鮮紅鮮紅的,傷痕像蜘蛛網那般交織著,看到讓人揪心。


    “媽的!”我正準備一腳踹向剛剛打算出頭的男老師,結果被許文瀚從後頭把我抱住阻止了下來。


    “兄弟,先冷靜,咱不能犯錯誤”許文瀚對我勸道。


    我閉上眼睛,盡可能的平複情緒。


    師父拉著我,讓許文瀚留下來看著這些教師,我則和他一起到後花園去看看。


    後花園裏頭根本沒有任何工程,滿院的蓬草野木倒是真的。在後花園裏可以看到江邊鎮江塔的塔頂,目測俞家祖屋大院離鎮江他不過二十幾米距離。南宮藜抓著女校長站在一座亭子裏,亭子的石桌被挪到一側,原本石桌所在的地方空出一個井口大小的地下暗道入口,一條石階梯一直延伸到暗道黑處,看不到盡頭。


    “施教授和南宮蒲呢?”我問南宮藜。


    “到裏邊去了”,南宮藜目不轉睛地看著暗道口。


    暗道口的氣味讓我終於明白之前許文瀚和師父說他們所聞到的氣味,這種氣味與先前存在無傷那座墓穴裏的氣味幾乎一樣,而俞中鼇和女校長身上也一樣有這種氣味。


    師父看到我也聞出了其中玄妙,說:“這是墓裏的陰氣所特有的氣味”。


    一大一小兩隻青蚨從暗道口飛出來,緊接著南宮蒲抱著俞中鼇也從裏邊走上來。俞中鼇這孩子緊緊抱住南宮蒲,手臂上的幾道勒痕說明了剛剛他所遭受的殘忍待遇。


    南宮蒲把俞中鼇放下,我蹲下來檢查孩子的傷,發現他身上的紅色條痕比剛剛宿舍樓下的男孩多得不知一星半點兒。


    我問俞中鼇:“小朋友,有那不舒服嗎?”


    孩子警惕地盯著我,瘦弱的雙手依舊抱著南宮蒲的大腿。


    “別問了,我剛剛發現,他不會說話。”南宮蒲心疼的摸著俞中鼇的腦袋說道。


    得知這個消息,我心中隱忍的怒火終究還是爆發了,起身掐著女校長的脖子,怒吼道:


    “臭娘們兒,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女校長被我手卡得說不出話,師父一把拉開我,嚴肅的指著我的鼻子以示警告。


    女校長邊哭便抖著嗓子說:“不管我的事……真的!他……他爸媽把他帶過來的時候就這樣,問他啥都不說,平時也不哭不笑,每天都變著花樣想辦法往外跑……”


    施教授從暗道口伸出半個身子,對師父說:“駱師父,你下來看看吧”


    我跟師父跟著是教授一起進到暗道中,裏邊的暗室其實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同樣是青磚堆砌而成,陰氣的潮濕氣味則相當濃重。


    暗室裏放著一盞煤油燈,還有數捆麻繩和一捆帶刺的荊條,看來這裏應該是女校長他們這些狗子對孩子們的懲罰室。


    施教授在暗室北麵的牆根下,發現了一塊印著塔圖案的青磚,他按了一下磚塊上的圖案,北麵的牆壁頓時從中間朝著兩邊分開,露出一條真正的暗道。


    “我剛剛才發現的”,施教授說道。


    我們三人拿著煤油燈往暗道深處走去,雖說還沒看著暗道的盡頭有什麽,不過我心裏已經猜到會通向何處,那就是鎮江塔。


    事實也確實如此,二十多米的暗道走到頭便是鎮江塔下,八角形的空間裏邊,每麵牆上的青磚都印著一些看不懂文字,師父認出這些文字是梵文,大概率是一些佛經。


    “這個我知道,是《般若波羅密心經》”施教授說道。


    塔下空蕩蕩的,牆壁上有被工具鑿挖的痕跡,地上各種形狀的灰塵印說明了這裏之前應該放置有一些東西。


    施教授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還是來晚了,一看這裏的情況就知道,全都都被偷盜幹淨了”。


    之後的事情自然是交給警察叔叔處理,學校裏的老師被盡數扣押帶走,我們則就地跟警察同誌做了口供。


    當地的教育部門派人暫時接手了著所學校的管理,我們臨走前聽到院裏的廳堂有孩子們的喧鬧聲,於是好奇前去看看,發現孩子們正激動的圍觀著俞中鼇,因為他懷裏抱著一隻小狗崽,小東西毛色灰黑交錯,對著單純的孩子們友善的搖著小尾巴,黑眼珠子水汪汪的看著所有人。


    “是犀犬,趁它還小,小放現在你要不要試一試?”師父說道。


    我明白師父的意思,也明白師父為什麽如此執著尋找犀犬,不過這次還是算了。


    我:“師父,如果犀犬能讓飼養它的人帶來好運,那就讓這些孩子們好生養活它吧,他們比我更需要好運,我覺著這隻犀犬也是這麽認為的。”


    走出村子時,天已黃昏,路上南宮蒲一個勁兒的給他爸打電話,非要他爸捐筆巨款給俞家村的留守兒童,我聽著既高興又無奈,畢竟有此遭遇的孩子不知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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