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方漁出關,於仁福也帶著於海潮回來。


    於仁福說道:“老何,我幫你去看過了,蘇師寧現在隻有兩個兒子,都不是你那前妻所生,你那前妻二十年前就已經過世,我算了算時間,差不多是和你見過之後不久,她本人也沒有過孩子……”


    何叔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唉!看來最後一次還在騙我……”


    於仁福道:“想開點兒,她早早就死了,這是惡有惡報!”


    何叔道:“是啊,我到那邊,要找她問問!嗬嗬!”


    於仁福點點頭,問道:“老何,還有什麽交代的沒有!”


    何叔看一眼何道義,說道:“沒什麽了!老於,保重!跟著我家少爺肯定沒錯!”


    於仁福也看看何道義,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忘記當初你們怎麽喊我了嗎?我叫於大明白,哈哈!”


    何叔笑道:“大明白老於!”


    方漁看向尹大茂、王平山等人。


    眾人一一上來告別,何叔跟每個人都點出當初在一起的快樂,似乎很想衝淡因他離去給大家帶來的哀愁。


    最後,何叔說道:“我和少爺單獨說上幾句吧!”


    眾人紛紛退下。


    方漁眼含淚光,衝著何叔點點頭。


    何叔笑道:“少爺,謝謝你!我知足了!”


    方漁道:“何叔,我對不起你……”


    何叔攔住方漁的話,說道:“我知道少爺的意思,不過不用說對不起,因為你為我做的足夠多,這些讓我很滿足,沒什麽遺憾,不過少爺,我還有幾句話得說!”


    方漁道:“何叔請講!”


    何叔喘了口氣,說道:“方家的問題,方家對你的消耗是必然的,不論你走到哪裏,都少不了對你的消耗,這兩天我也想清楚了,除非你去了小世界不回來,否則這個結局你根本逃不掉。這一點上,你和你的祖父方立君走了同一條路,聽說你祖父和張兆陽他們當初結義後就留在七曜城,想來他們早就清楚這樣的本質。不過,你祖父回歸家族後選擇做任務而不去擔任家族執事,那簡直就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即便沒有方立辰,也會有別人……”


    方漁點點頭,說道:“是這樣的!”何叔說到的這些事情,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何叔道:“從方家的消耗,也可以引申出來,別人對你的消耗,比如你的父母,又比如艾希小姐和她的家裏……當然,這是人之常情,也並非都是壞事兒。隻是方家家族裏,像方立辰這樣的,你要想辦法避免,像張家張曉霞那種,你也需要避免,這些人當初沒少在背後編排你的壞話,甚至你不夠強大的時候,方立辰還數次對你下狠手。”


    方漁默默的點頭,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把方立辰早早處理掉。


    何叔繼續道:“至於如何避免,老頭子我就不知道了,但你要特別注意這些人,千萬小心。大胡子來找我的時候,說起方德昌他們害怕你生氣發怒,想辦法要安撫你。但他們的目的,其實是不想讓你跟他們切割。換句話來說,切不切割,不是關鍵,關鍵是你怎麽樣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更重要的是保護好你自己。”


    何叔說的很激動,方漁明顯感覺到他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方漁忙道:“何叔,這些道理我都想明白了!”


    何叔強行壓住急促的喘息,說道:“少爺,渡人易,渡己難!這就是背後的道理,是否與方家切割,是渡人,而渡人的背後是給你自己加上層層枷鎖……”


    何叔的話突然中斷,呼吸急促起來,方漁全力將體內真元輸入過去,但生命的流逝已經無可避免。


    方漁知道不能讓何叔再說下去,他還有話要說。


    他急忙道:“何叔,我把你安葬在我的小世界如何?咱們不去方家墓園!”


    何叔眼中露出精光,狠狠點點頭,他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隻見他腦袋一歪,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這一刻,方漁知道,何叔圓滿了。


    即便是為何叔做完了三件事情,方漁也得到了他設定的圓滿。但此時的他仍然悲痛萬分。


    圓滿隻能說明沒有遺憾,與是否悲傷無關。


    何叔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大致意思也說明白了,人隻要是在自己家族裏,就會與家族之間相愛相殺,從家族獲得支持,也為家族付出。甚至把這件事情推而廣之到在任何勢力、團體中的人,都是如此。


    但萬事有度,人性自私,因此無緣無故被人消耗,隻能說明方漁在這些方麵的愚笨癡傻。


    前世今生,從秦越之到小倩,再到柳如夢,還有今世的方子墨、方家、甚至白家,哪個不是如此。


    眾人以為方漁因此傷心過度,卻不知這也是方漁心境變化的一刻。


    他為何叔延長了兩三天生命,何叔為他想出一些人生的道理,給他帶來觸動。


    之後的入葬在尹大茂和孔直虎的操作下,冬兒、初春梅、孫佳、何叔的墳墓成了衣冠塚,埋葬在方家墓地。餘者要麽隻是下人,親近程度不夠,連葬入墓園的資格都沒有,當然也不會葬入小世界,要麽是因為家裏的要求,需要葬回自己家墓地。


    最後是撫恤的問題,按照管理機構的一般規定,方漁向管理機構捐出九十八萬靈石,由管理機構按照尹大茂梳理出的,府上亡者的親眷關係,按月發放撫恤。


    方漁很大方的將這些撫恤提高到最高的等級,最長的時間。


    這其中當然有渾水摸魚的,比如已經鬧翻的親戚,又比如曾經離異的夫婿,這自然也少不了生氣爭吵,甚至動手。


    但這也給尹大茂等人提了醒,之前方漁對他們寬容,他們對下麵的人也寬容,因此找人的時候甄別就鬆了很多,這才遇到如此多的麻煩。


    總之,林林總總,方漁不著急回七曜城,因為在他心中很有些不敢離開的想法。


    小世界隻要開啟就是十倍的時間流速,方漁迄今為止還找不到從哪裏修改,不止如此,他現在無法將人帶入神識虛空,因此也無法帶入小世界。


    葫蘆雖然也是一個特殊的空間,但這個空間依托大世界存在,如果沒有神識的保護,葫蘆也無法進入神識虛空。


    他的確想到可以去臨淵星找這些問題的答案,但現在家裏的情況,實在是讓他無法離開。若能離開,那首要問題也不是尋找解決小世界問題的答案,而是修煉。


    而且,即便是他找到解決的辦法,也不能將尹大茂、方子墨眾人關在小世界,這很不人道,方漁認為他沒有這樣的權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任由這些人出入已經和他融為一體的小世界,對他本身也是不安全的,更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這些人的安全問題。


    總之,林林總總,隻能暫時如此,留待以後解決。


    因此逝者入葬後的一段時間,方漁就暫時留在青山城。一方麵,讓尹大茂協調人手將無染居重新修葺一新,另一方麵將藏芳園清理出來,修成花園。


    方漁的回歸,讓薑仁祿閑了下來,他起了提升煉藥技能的心思,向方漁提出請求。


    方漁今生的煉藥來自前世的經驗積累,而前世的方漁根本就沒有體係化的學過。現在,他之所以煉藥水平高,完全在於他如願境的神識上麵,若沒有如願境的神識,單看手法技巧,其實不過是初級煉藥師的水平,不比薑仁祿高到什麽地方。


    方漁倒也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的問題,他所能提供的經驗唯有那為數不多的技巧和強大的神識,平日裏薑仁祿看是沒問題的,但若讓方漁教什麽理論,的確會讓方漁為難。


    盡管方漁說的如此真誠,但在薑仁祿眼中,這隻是方漁的極度謙虛,因為站在他的角度隨便聽聽就是經驗,方漁看著他煉藥稍微指點就是提升。


    其實這也難怪,前世方漁的水平最少是三品煉藥師,而此時薑仁祿的水平不過一品煉藥師,這種差距是需要很多經驗技巧才能彌補的。


    這段時間內,於仁福還將於家姐妹和於利鈞送了過來。


    於家姐妹現在都卡在煉氣大圓滿。十五歲的煉氣大圓滿,這是一個尷尬的處境,如果是十四歲的煉氣大圓滿,憑方漁現在和婁作孚的關係,當然能獲得高級學堂的通行證,但十五歲就差了不少,大多數情況,姐妹倆是要爭取十六歲的心動期出入,從而直接考入高級學堂。


    相對於這姐妹二人,於利鈞就簡單許多,十六歲的煉氣巔峰,探查之後,定製丹藥就好。


    而隨著這三位同窗的到來,朱紹森、朱紹林、朱曉娥等朱三恕的後人也成了青山城城主府的常客,聽聞消息的韓冰冰也經常過來湊熱鬧,甚至萬永春等其它同窗也來過一次,有他們在,方漁倒也不寂寞,隻可惜他很忙,忙到同窗們來,主要打著看望白嫻鳳和方子墨的名義。


    相對於如何重建家園,和同窗之間的交流這些瑣事,方漁也會被不少煩心事所擾。


    比如,七曜宗要追究方漁殺害三合派四位長老的責任。


    桑師瓊親自來了兩三趟和方漁確認此事,最後方漁煩了,問道:“桑堂主,按照修真聯盟的規定,什麽樣的修為殺掉何超雄他們可以免責?”


    桑師瓊想想說道:“修為低下者主動挑釁修為高的,且差三級以上。”


    方漁道:“那就是出竅期就沒問題了對吧?”


    桑師瓊點點頭,說道:“的確,何超雄是金丹大圓滿修為,他主動挑釁的話,出竅期動手殺掉他,免於問責!”


    方漁道:“那你就回去告訴那位代惜才,我就是出竅期修為。哼!”他已經很煩了,代惜才沒完沒了,難道尚國的事情他不知道?


    聽出方漁的嚴重不滿,桑師瓊心中一驚,他趕忙補充道:“不過,廣宇,這條法則中有一個上限,就是靈寂期,靈寂期之上不適用於這條法則,元嬰之上不能無故被殺。”


    方漁意外道:“所以,我被代惜才這麽挑釁,也不能還手了?”


    桑師瓊道:“除非他先動手,否則,還是會追究你的責任的!不過,會減輕處罰,而且,隻要你不殺了他,應該都沒問題,懲罰就行了!”


    方漁無奈笑道:“那什麽修為就不追究了?”


    桑師瓊道:“法則上是大乘期,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王爵,親王爵,還有就是您師傅雷元劍宗了,他修為相當於大乘期劍聖……”


    方漁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免於處罰的法則還真沒用啊!”


    桑師瓊笑道:“原本這法則是針對先天和後天的,說的是先天對後天動手,免於處罰,先天之間動手還是要追究的。後來就鬆了很多,心動對煉氣也能減輕處罰,先天裏,也擴展到金丹期,不過隻要不是殺死,懲罰還是沒問題的。”


    方漁道:“所以,這條法則其實還是引導大家之間用懲罰來代替殺人放火?”


    桑師瓊笑道:“對修為高的,的確如此,畢竟咱們大陸內部的事情,怎麽都好說。”


    方漁聳聳肩,他很無奈,這裏又不是尚國。於是他說道:“你幫我給那個代惜才帶個話,讓他老實點兒,不然我找上門去,對了,還有那個蔡長老,他要是再蹦躂,我可以找蔡時利的麻煩,當初他的行為算是向我挑釁了!”


    桑師瓊哈哈一笑,說道:“廣宇,這辦法不太高明,不過還算合理和有效,其實更好的辦法是請您的師兄出麵,又或者請天武聯盟長老院那邊幫你說句話!”


    方漁道:“那就不是這個結果了,說說他們收手了,大家相安無事,真請上麵人出麵,估計就是要換人了!其實我還真就不信了,代惜才他們屁股就是幹淨的?別到時候一查一屁股爛事兒啊!”


    桑師瓊點頭道:“嗯,那我就把這套說辭帶過去!他們沒有幹淨的!就看這些人聰明不聰明了!”


    方漁笑道:“那就麻煩桑長老了!嗬嗬!”


    時間拖拖拉拉的過去半個月。


    這期間,林伯地終於從佑州城回到青山城,但人還沒有休息過來,就又被方漁派回原艾希身邊,臨走,方漁煉製了大量的丹藥讓他隨身帶走。


    孔直虎肩膀的傷勢早就恢複,但於海潮自從被任命為代副城主之後,孔直虎就各種躲事兒,弄得於海潮哭笑不得。


    於海波和於海濤兩位則在忙過這一段時間之後,回歸了於家,一個接替於海潮負責起山河城於家的運轉,一個被派去七曜城,幫方漁打前站。


    於仁福則主動將他自己設置為半隱狀態,三合派符陣堂的事情,他大多交給堂主處理,他專心跑去閉關,偶爾出來看一眼。


    方漁在給各位傷者煉丹的時候,順便提供一批丹藥給他,他準備嚐試看是否能突破金丹初期。


    在尹大茂的指揮下,藏芳園變成大花園的事情在快速推進,無染居的修繕也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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