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主上!”看到李大錘翻身下馬,茅大賢將手帕子塞到袖子裏,大步向前,雙手齊眉,深深彎下腰去,而在他的身後,文官們都學著茅大賢的模樣,而以夏至為首的武人們,則是右手撫胸彎腰行禮。


    這些禮儀製度,是茅大賢上了賀蘭原之後製定的。


    外人都認為李大錘一夥就是一群馬匪,茅大賢可不這樣認為,在他眼中,賀蘭原就是一個可以成就大事的立身之地,他們這一夥人也都是胸懷天下的有誌之士。


    而想要成就大事,便要早早定下目標,而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就要有具體的行動計劃,實施這些行動計劃,那便要有嚴密的組織機構,而一個嚴密的組織機構,當然便要有規矩。


    禮,便是排在規矩第一位,最為重要的。


    上下尊卑,禮儀秩序是萬萬亂不得的。


    而這些事情,恰恰就是被李大錘先前所忽視的。即便是泰安城主周致也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


    倒也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李大錘的腦子深處,沒有這根弦兒。


    而周致呢,走到那裏,都是別人恭敬的對象。


    但茅大賢不同,他是一個讀書讀出了道理,讀出了名堂的人。


    他深知規矩秩序的重要性。


    武力或者可以一時稱雄,但真正要做到有韌性,能長久地立身,那規矩和秩序就必須排在第一位,怎麽重視他都不為過。


    就像現在大秦帝國風雨飄搖,國內暴亂風起雲湧,可坐擁十萬關外強軍的令狐野卻還是羞答答地不願擺明車馬率軍入關,究其原因,便是一個禮字。


    令狐野不想擔上一個以下犯上、造反謀逆的名聲。


    他更想等天下亂成一團糟了,然後他率軍入關,撥亂反正,在這個基礎之上,順理成章地取代李氏大秦。


    想當年,李氏大秦取代大雍也是這麽幹的。


    “哎喲喲,茅公,這天寒地凍的,你身子骨兒可不硬朗,咋地也跑出來了呢?這樣把你凍出個三長兩短來,賀蘭原上豈不是要亂套!”李大錘上前一步,雙手扶住茅大賢將其扶了起來,溫言撫慰。


    “主上數月不歸,如今歸來,下官前來迎接,理所應當!”茅大賢撫須微笑,他當然也很享受這種被人重視與眾不同的感覺。


    “茅公這是在怪我貪戀外邊繁華了!”李大錘哈哈大笑:“這就錯怪我了,此次出去,大有收獲,等會兒跟茅公好好聊聊!”


    說完這句話,李大錘看向了茅大賢的身後那一幫文文武武,大聲道:“大家都好嗎?”


    “好,多謝主上關心!”一群人哄然應答。


    李大錘的目光落在夏至身上,身材高桃的夏至卻是嘟著嘴,滿臉不高興的模樣,除了最開始向李大錘行了一個禮之外,其餘的時間,可都是閉著嘴,一雙眼睛也不看李大錘,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李大錘啞然失笑。


    夏至自然是不同的。


    茅大賢是李大錘三顧茅廬請來的,可以說是夥伴,是誌同道合的盟友,也是關係明確的上下級以及東家和雇主的關係。


    而夏至卻是自小便跟著李大錘的,那是家人,親人,血濃於水的關係。


    四匹駿馬拉著的馬車,沿著來時的車轍緩緩前行。


    這裏才剛剛踏上賀蘭原,還要大半天的時間,才能抵達最終目的地。


    “張若已經到了遠安,蕭長車應當已經接納了他!”李大錘向著茅大賢介紹著山下如今的局勢:“現在看起來,隻怕蕭長車從一開始就沒有殺張若的打算,擺出那副架式,恐怕也是為了想將這個人弄到手裏。”


    “蕭長車兵法之上的造詣可謂爐火純青,這人是一個天生的將軍,而兵法者,詭道也,此人在玩弄人心之上,也必然是一個高手。欲擒故縱的把戲,的確是讓我們都被他迷惑了。”茅大賢撫著三縷長縷:“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講,這也是一件好事,證明了蕭長車與令狐野的確不是一條心,是可以分化的,如此我們早先定下的拿下寶瓶城,構建一個穩定的三角區域便更加的有保證了。”


    “他答應了這件事情!”李大錘笑道:“這一次的聯合行動一旦成功,咱們和他之間,就有了穩固的合作關係,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說不定他還想與你爭奪這塊區域的控製權!”茅大賢笑咪咪地道。


    “讓他抱有一定的幻想是好的,這樣更有利於合作,要是從一開始就讓他清楚地知道競爭不過我們,那他隻怕就不肯與我們合作了!”李大錘笑道:“從明麵上看,他站得位置可是比我們有利,堂堂的大秦三品車騎將軍,比我們這馬匪可有號召力多了。”


    茅大賢大笑起來,憑空劃了一個圓圈道:“等這個三角區域形成,令狐野就不足為懼了。”


    “他還可以趁著我們立足未穩之時揮兵來攻擊我們。”李大錘道:“這個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的。令狐野將關外之地看作他的禁臠,不會容許有一個可以與他實力相若的勢力存在,到時候這個三角區域一旦形成,此人不會看不出其中的厲害之處!”


    “所以要殺鐵勒。”茅大賢冷笑:“鐵勒在北元地位重要,此人如果死在這裏,北元必然不會善罷幹休,令狐野作為關外統帥,自然首當其衝要麵臨北元的強大壓力,這個時候,他隻怕就顧不得來剿殺我們,而是會好言撫慰拉攏我們與他一起抵抗北元了。畢竟要是北元打過來了,他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北元那邊給我們消息的那位,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李大錘道:“鐵勒一死,他就可以趁勢上位,然後打著為鐵勒複仇的旗號發動戰事,隻要在與關外駐軍的戰事之中取勝,便可以穩固他的地位,事實上,即便不勝,他隻要挑起雙方的戰事,北元就不得不往邊境增兵,而這個增兵的過程,也就是那人實力穩步上升的過程。”


    茅大賢撫掌大笑:“好得很,大家都把自己的算盤打得滴溜作響,那就看看最後的結局如何。對於我們來說,現在尚處在弱勢地位,但隻要邊境亂起,令狐野就沒有精力也沒有實力來對付我們了,有個兩三年時間,我們就真正成長起來了。”


    “最妙的是,邊境戰事一起,蕭長車便鐵定會被令狐野派去前線作戰,而這個人與北元又有血海深仇,他這一去,這個三角區域的所有權利基本上就會落在我們手裏,等到一兩年蕭長車回來了,就會發現,他雖然還是名義上的主人,可控製權卻在我們手中,那時候,也就由不得他不向我們低頭。”李大錘笑得跟戲台上的奸臣一般。


    茅大升臉上閃過片片紅潮,顯然也是心情激蕩,不過他終究城府頗深,不過片刻之間便恢複了平靜:“主上,這是明後幾年的事情了,現在還有一些跟前的棘手之事需要解決。”


    “哦,什麽事情?”


    “賀蘭原上今年的糧食有些緊張,勉強過得這個冬後,到春上就要出問題了,必須要從外地調糧食過來。”


    “賀蘭原上也會缺糧?”李大錘有些驚訝:“怎麽會這樣?”


    “野狼今年弄了太多的人口上原!”茅大賢有些無奈:“主上以前不是一直指示要野狼盡可能地多弄一些青壯婦孺上原來充實賀蘭原上的丁口嗎?他忠實地執行了您的命令。特別是在入冬之後,上原的丁口猛增,最近一個月,野狼就送來了差不多三千人,今年一年,賀蘭原上多了近萬丁口,這些人上原之後,一無所有,安置他們的房屋、牲畜、農具、衣物這些便耗費極大,再加上一萬張嘴吃,糧食便已經告急,而接下來又要動軍,這一次要調動的,可不僅僅是天地人三個營了,原上後備軍也要動是吧?”


    李大錘點點頭:“除了天地人三營之外,原上後備軍我準備調三千人出去。”


    “大軍一動,糧草先行。”茅大賢道。


    “我會通知泰安城那邊準備明年春荒之上的口糧!”李大錘道:“一下子上來一萬餘人,今年年辰這麽不好嗎?”


    “能好到那裏去?”茅大賢冷笑道:“令狐野不顧一切地儲備糧食,推動著關外的糧價一漲再漲,關內為了限製關外實力,開始進行各種戰略物資的禁運限運,百姓賦稅徭役一增再增,破門滅戶的越來越多,不少人甚至不惜拋棄土地成為流民,或者加入土匪隊伍,說來都是為了求活。”


    “賀蘭原也算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野狼還是那樣子心軟,我猜他送上來的,一定不僅僅是青壯、婦孺!”


    茅大賢點了點頭:“還有不少的老人,都是一家一家的。而且主上,這些人裏頭,居然還有一些鐵幕和黑冰台的奸細。”


    “盯著這些人便好了,倒也沒有必要管他們太多,就像泰安城裏充斥著各方勢力的奸細,那又怎麽樣呢?有時候反而可以大大利用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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