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胡侃一腳便踹開了麵前房屋兩塊薄薄的門板。


    大門洞開,胡侃卻沒有急著進去,手中平端著闊刀,警惕地掃視著院內的情況,確認無事這才小心地走了進去。


    早先便有友軍毫無顧忌地衝進去,然後被屋內的強弓一箭便射了個對穿。


    雖然隨後的對友為他報了仇,將放冷箭的家夥剁成了七八塊,可他也不可能死而複生。


    胡侃可不想兄弟們為他報仇。


    他更想好好地活著。


    家裏的肉鋪子現在生意愈發的好了。


    日子好過了,大家手裏的閑錢多起來了,吃肉的日子便也多了,以前鋪子裏一天了不起殺一到兩頭豬和三五隻羊,這次出來之前,每天殺豬的頭數已經增加到了四頭,翻了一番。


    豬肉的價格也起來了,大家吃肉的速度,可比豬仔長成的速度要快多了,聽說各地官府已經在號召農戶多多養殖了。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一次出門之前,屋裏頭的可是給自己許諾了,回去之後,就給自己再找一個小的,好幫著胡家開枝散葉。


    所以胡侃仔細著呢!


    這一家子逃得很倉促,圈裏的牛羊都還在,幾隻小豬仔餓得在圈裏拱著食槽,聽到有人進來,便扒著圍欄衝著人叫喚呢!


    胡侃哈哈大笑,揮手道:“兄弟們,仔細搜索,可別遺漏了什麽!”


    身後一群人哄然答應著衝進了屋子裏。


    元人不論男女,個個都能開弓射箭,一個不小心,便容易在身上長出個東西來。


    裏裏外外搜索了一遍,確認安全,大家便開始做飯了。


    食材嘛,當然是就地取材,那幾隻嚶嚶叫喚的還沒有長成的豬,轉眼之間就變成了柴火堆上的烤乳豬,羊也被宰了,唯一留下的便是那頭牛。


    這牛是耕牛,大家夥可舍不得殺,登記好了,交給打掃戰場的部隊,回頭大家是可以分錢的。


    大家夥在屋裏大快朵頤,胡侃則抱著自己的大刀在外頭警戒放哨,這是以前李大錘訂的規矩,後來部隊合並之後,這些規矩也被都護蕭長車所采納。


    一般而言,在步卒的周邊,都會有大量的遊騎存在,確保不會有大股的敵人能夠偷摸進來,但小股的敵騎滲入也不得不防。


    沒有任何準備的步卒,對上這樣的小股敵騎,還真是很吃虧的。


    他來幹你一下就跑,你兩條腿怎麽追得上四條腿,有時候死傷幾個兄弟,當真是鬱悶到要死。


    聽到馬蹄聲,胡侃和幾個小隊長立即都站了起來。


    片刻之後,看到狂風卷過來的一個騎兵小隊,大家又都是鬆了一口氣。


    自己人。


    “蔡花兒,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啊!”胡侃大笑起來。


    這支騎兵的頭兒是蔡齊,與他很熟的,都是一個地方的人。不過兩人為人處世可是大相徑庭,胡侃是個很傳統的居家好男人,蔡齊呢,則是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打仗所賺得銀兩,全都送去了青樓。


    因此胡侃送了他一個外號,蔡花兒,意思這家夥就是一個采花的。


    蔡齊哈哈大笑著翻身下馬,回顧身後一幫騎兵道:“兄弟們,這是胡大爺,最是豪爽不過了,遇到他,是你們的福氣,聞到香味沒有,還客氣什麽啊,開飯啊!”


    一幫騎兵聞言大喜,紛紛下馬衝向屋內,走過胡侃的時候還不忘衝著胡侃抱拳致謝。


    弄得胡侃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步兵和騎兵分屬兩個不同的係統,可大家都是安西都護的兵,也不好太過於生分了。


    “蔡花兒,你倒是不客氣!”胡侃氣哼哼地道。


    蔡齊將馬鞭在手裏甩啊甩的,與胡侃一樣,守在外頭放哨,笑咪咪地道:“步騎一家,何分彼此,下次碰到我們開飯,能少了你們一份兒!”


    “你就是一張嘴!”胡侃道:“你們騎兵開飯,咱們步兵能蹭到?”


    “伱們碰不到不能怪我們是不是?”蔡齊一攤手,很是無奈。


    “不說這些閑話了,前頭現在是個什麽狀況?”胡侃問道:“你們這些遊騎,消息最是靈通,上次與元人在遠安幹過一仗,他們很不好打呢!”


    “馬上要碰到硬仗了,這一次我們大規模進攻,元人似乎有些始料不及,被打得有些狼狽,現在正在向著通泉堡一帶收縮,我們也正在向那裏逼近!”蔡齊道:“估計要硬攻通泉堡了!”


    “拿下通泉堡,青銅峽的前麵可就隻有龍溝堡了,這一仗肯定不好打,通泉堡的敵人主將是誰?”


    “聽說叫述律平!”蔡齊道。“聽說也是個硬點子,我們遊騎與他們在外頭碰了碰,沒占著什麽便宜。”


    “蕭都護和李都護一個都沒有來啊?”胡侃有些失望。


    “打一個述律平,還得勞動蕭李二位都護?”蔡齊不屑地道:“便是楞格,也不值得二位都護出手吧!”


    “這二位隨便到那一位,都能讓人安心不少!”胡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仗就容易打一些嘛,蔡齊,你忘了上一次蕭都護萬軍從中一槍挑起沙列奇那狗日的場景了嗎?本來死硬死硬的元人,一下子便萎了!”


    “那你就別想了,蕭李二位都護肯定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反正我是沒有看到這二位的旗幟露麵!”蔡齊看著手下一個個油光嘴滑地從屋裏走出來,當下便往屋裏走去:“走走走,咱們先去吃飽再說。”


    通泉堡位於山頂,數個子堡從山下大路一直延伸向上,扼守著山下通往青銅峽方麵的大路,上一次李大錘兵臨青銅峽,卻是全騎兵繞路而行,目的並不是為了攻城掠地,而是為了威逼楞格不能援救沙列文。


    一旦秦軍大舉進攻通泉堡這樣的咽喉要地,隻代表著一種可能,那就是秦軍的戰略目的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準備大規模進攻青銅峽,想要奪取兩國邊境之上的這個戰略要點了。


    失去了通泉堡,剩下一個龍溝堡獨立難支,而且還有可能遭到秦人安西都護和安東都護的兩麵夾擊,最大的可能便是不戰而退。


    青銅峽一旦失去了這兩個支撐,以秦人的大舉進攻之下,又還能支撐多久?


    在述律平看來,必須要死守通泉堡,如此才能保證青銅峽的安全。


    但來自楞格的命令,卻是稍加抵抗,即行撤退回青銅峽。


    經曆過了上一次的事情,述律平對於燕都之事,也有了一個了解,知道了幾位皇子之間的爭端。


    哲別很有可能替代鐵勒出任南疆統帥的消息,在青銅峽現在並不是一個秘密。


    沒有了通泉堡,龍溝堡,一個孤零零的青銅峽交到哲別手中,的確夠他喝一壺的。


    二殿下這一招是挺損的,可是看著那些倉遑逃回來的邊民,述律平心裏又很是難受。


    他們多年辛苦打拚的家業,這一次卻是要丟得精光了。


    站在通泉堡往北看去,那是大片的良田和村莊,而現在,百姓們也在匆匆忙忙地準備撤退了。


    可惜了田裏長勢正好的莊稼。


    述律平歎了一口氣。


    與楞格出身貴族不同,述律平卻是牧人家的孩子,是經過一級一級的選拔而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他深知自己身上早就被打上了二殿下的烙印。


    像楞格還有家族支持,而自己,卻是整個家族的支撐,除了緊跟二殿下的步伐之外,自己哪裏有什麽其它的選擇。


    但總是還要打一仗的。


    野狼、蔫虎、朱雀,安西都護府麾下三位悍將,這一次來了兩個,倒是要見識見識他們的本領。


    述律平再看了一眼遠處地平線上時隱時現的秦軍黑色的旗幟,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下了城牆。


    振武城中,令狐野看著手裏來自雲台荒陳良的求戰文書,笑著對李國華和令狐知書道:“陳良又坐不住了。”


    “叔父,我看這家夥靠不住,不如調回來放到眼前更好!”


    令狐野搖搖頭:“老虎就要放在外頭才有威懾力,我們要做的,便是把拴好韁繩就好了,陳良看到了戰機求戰,無可厚非,而且這一次,我是支持他的。”


    李國華點頭道:“安西突然大舉進攻,很明顯是與鐵勒達成了什麽協議,那麽我們趁機搶下龍溝堡,等哲別來之後便有更多的籌碼與對方來談條件了。”


    “哲別一到,一個光禿禿的青銅峽,他便是三頭六臂也守不住,但如果能從我們手裏拿回龍溝堡,立即便對通泉堡形成了雙重的壓力,所以陳良這一次的作戰要求,我也是同意的,正常情況之下想要拿下龍溝堡,不死個幾千人恐怕難以得手,現在可以輕鬆到手,何樂而不為?”


    令狐野笑道:“那就行文給陳良,讓他自己擇機而行,上一次的事情,鬧得大家都挺不愉快的,雖然知書去他家裏賠禮道歉了,他也來我這裏請罪了,但總是有些隔閡,這一次也是一個緩和關係的好機會。”


    “正是。安西都護府成立之後,王德他們這些人,可是活躍多了。現在也敢和大帥辯論幾句了!”李國華笑道:“陳良這樣的本土大將,我們可不能往外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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