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睡了一個大大的懶覺,直到日上三竿才爬了起來。


    走出屋外,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無視了那些來來去去的黑冰台辦事人員的驚詫的目光,直接走到灌木叢中,抓了一大把雪在臉上揉搓了一陣子,接著又掰下了一根冰棱子含在嘴裏悉悉索索一陣,便算是洗了臉,刷了牙。


    不著急了。


    無所謂了。


    羅英替他端來了早飯。


    黑冰台給下屬們準備的飯食,自然算不得好,兩個饃,一碗小米粥,一碟子鹹菜,像吳德這樣的人,多了一條鹹魚。


    “大尹回來了沒有?”


    “沒有!”


    “副尹回來了沒有?”


    “也沒有!不過早上聽說,衛相已經於昨天從西門進城回府了,今天應當會去皇城辦公!”


    說話間,吳德已經風卷殘去般地將所有的東西吃得幹幹淨淨,甚至還舔了舔粥碗,看得羅英有些發呆。


    昨天出門的時候,還一臉的憂國憂民的模樣,怎麽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人就榮光煥發了起來,好似換了一個人。


    “等會兒我去找衛相!”吳德道:“你呢,去兵部找黃主司,跟他領兩百張強弩和相應的弩箭回來。”


    “統領打通關節了?上次咱們可是吃了癟的!”


    吳德瞥了一眼羅英,這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說實話他有些看不透這小子,羅英和張輕雲天生就是吃情報這碗飯的,什麽時候都能讓你無法分辯出他們的真實想法。


    作為雙方合作的第一個成果,便是羅英加入了黑冰台。


    想來接下來羅英便會知道自己的選擇的。


    讓張輕雲告訴他吧。


    衛政道的臉色不是很好,這一次出京,不僅是安撫長安周邊,還要慰問駐軍,整天連軸轉,對於他來說,身體上著實有些吃不消。


    衛政道不諳武道,奔波十幾天,著實是累壞了。


    但一回到京城,他還是要第一時間回到他的崗位上,十幾天沒來,公廳裏需要他批閱的文牘已經堆集如山。


    聽聞吳德求見,衛政道立即便請了他進來。


    吳德這個人,別的朝堂官員或者不知道他的重要性,但衛政道可是清清楚楚。


    在寇仲困坐黑冰台地下五層,何冰更擅長處理內部事物,張全義成為統兵大將,吳德事實上已經成為了黑冰台最具影響力的首領了。


    帶血的金屬筒擺在了衛政道的麵前,


    抽出了內裏的文件,隻是看了前幾行,衛政道已經是從盤膝而坐的姿態站了起來,臉上的激動之色,愈來愈濃。


    說實話,當令狐野率軍入關的時候,他與寇仲都是大失所望的。


    他們寄希望的安西都護府蕭長車和李大錘並沒有完成牽製的任務。


    在衛政道和寇仲這樣的人看來,蕭長車和李大錘甚至促成了令狐野的入關,因為令狐野入關之後,他們便成為了關外的主人。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還策反了令狐野麾下的陳良與常氏一族。


    陽關的馬大成也投向了關外的懷抱。


    沒有幾方的合作,令狐野怎麽可能入關?怎麽可能一舉占領了朝廷誌在必得的河東河西?


    寇仲和衛政道煞費苦心策劃了河東之變,最後讓一個何足道給壞了大事,破了局,最後甚至為他人作嫁衣裳,讓令狐野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河東河西之地,形成了對關隴之地和長安


    洛陽等地戰略優勢。


    可從今天這封詳細的奏章看來,卻是朝廷錯怪了蕭長車和李大錘了。


    令狐野勾結北元哲別,意圖把整個關外賣給哲別。


    而蕭長車與李大錘借力打力,將計就計,再有深明大義的陳良與常建等人的配合之下,一舉擊敗了哲別數萬大軍的進攻,保住了關外。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安西都護府副都護李大錘深入北元,巧施手段,鳩殺英卓,嫁禍阿可敦,引發阿可敦與鐵勒的內戰,然後又在關外之戰中放了哲別,接下來哲別殺楞格,放棄青銅峽野豬嶺,率部直接返回了北方老巢鎮州。


    北元如今已是三方混戰之局,而關外已是穩如泰山。


    而衛政道更為看重的是,安西都護府如今還對朝廷保持著絕對的尊重,這從奏述便能看出來,而且在安西都護府的奏章裏頭還夾著張若的奏章。


    這個人衛政道還是相信的。


    衛政道放聲大笑起來。


    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


    朝廷正在風雨飄搖的時候,終於又有定海神針出現了。


    北元混亂,無力南來,而關外安西都護府的大軍,便大有利用的價值了。


    就算他們不入關,但現在占據了河東河西的令狐野隻怕也要食不知味,睡不初寢了吧?


    隻要這支軍隊還忠於朝廷,那麽便能讓所有的野心家們好好地掂量掂量。


    當然,何足道那個瘋子除外。


    可沒有其他人的助力,何足道敢來打洛陽,敢來打長安嗎?


    叫他來得去不得。


    至於安西改北庭,李大錘當家,蕭長車為副這些事情能叫事情嗎?


    別說現在朝廷根本就無法影響到安西都護府的人事安排,就算有能力影響,一般情況之下,也不會駁邊關大將的麵子的。


    “走,跟我去見陛下!”


    一把抓住吳德的手腕子,衛政道笑聲不絕地向外走去。


    多日的疲憊,似乎一掃而空。


    以致於讓皇城之中諸多衙門的官員們一個個都探頭探腦地看著衛相,互相打探著衛相今日為何如此高興?


    衛相高興了,大家今天的日子便又好過了。


    板著臉的衛相,隨時都有可能發飆的。


    現在長安,衛相主政,他的兒子衛義握著五萬大軍,可以說是一言九鼎,能與衛相平起平坐的,也就隻有黑冰台的大尹寇仲,別人,隻剩下仰其鼻息的份兒了。


    吳德又看到了昨天攔他的那個死太監。


    “去稟告陛下,衛政道求見!”


    “衛相,陛下還沒有起床!”太監道。


    “都什麽時候了?”衛政道駁然色變,大步便向裏走。


    “衛相留步!”太監伸手便攔。


    衛政道大怒,卟的一口便啐了過去,吐了太監一臉的唾沫星子,然後再一腳踢在太監的孤拐之上,將太監踢得就地跌倒。


    衛政道瞅了不瞅地上的太監一眼,大步便向內裏走去。


    吳德大步跟上,路過太監之時,他又補了一腳。


    他這一腳施的卻是巧勁兒,直接將那那個太監踢在地上以屁股為圓心,轉了七八個圈子,一直出溜到牆根兒這才停了下來。


    轉得頭昏眼花的太監勉力爬了起來,天旋地轉之下又一頭撞到了宮牆之上,啊呀一聲慘叫之聲,直接又一個仰翻叉倒在了直。


    “死太監!活該!”吳德心中大爽,直如三伏天中喝了一杯冰鎮酸梅湯一般。


    跟著衛政道長驅直入。


    吳德體會到了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那種感覺。


    宮城中的護衛看到衛政道,一個個都躬身為禮,太監宮娥們遠遠地看到衛政道過來,立時便避之大吉,還有人飛奔著往內裏,想來是給皇帝報信兒去了。


    如果是自己這樣橫衝直撞進來,隻怕那些宮衛們,直接就會拔刀子上來吧。


    權力,的確是一個美妙的東西。


    難怪那麽多人都會不擇手段地去獲取它。


    殿門之外,衛政道終於還是給皇帝留下了顏麵。


    “陛下,臣衛政道求見!”


    殿門無風自開,殿內,大秦皇帝李安民臉沉似水,大冬天的,隻隨間披了一件單衣,就那樣端坐在椅子上,吳德站在衛政道之後,小意地抬頭一瞥,依稀看到沙縵之後的大榻之上,四五個俏麗的身影重重疊疊的,雖然屏聲靜氣,但在吳德這樣的玄元九品高手麵前,也是無所遁形。


    不過,李安民可是先天高手。


    此刻,李安民明顯不太高興,氣勢外露之下,吳德便覺得壓力極大。


    倒是衛政道,似乎沒有什麽感覺。


    “進來吧,我若不讓你進來,你就會踹門而入吧!”李安民冷哼道。


    “臣哪裏敢如此放肆!”衛政道笑容叉手齊眉,行了一禮。


    也就如此了。


    倒是吳德,規規矩矩的跪下,叩了一個頭。


    “你就是吳德?聽大尹提起過你。”看著吳德,李安民的語氣反而緩和了下來:“千裏迢迢去關外,策反了車騎將軍蕭長車,雖然令狐野現在仍然入了關,但關外十萬大軍分裂,卻仍然有你的一份功勞,要不然隻怕令狐野那個逆賊,現在已經兵臨長安了。”


    “陛下,臣求見陛下,正是因為關外之事!”衛政道笑道。


    “關外又出了什麽事?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債多不愁,虱多不癢,就算是蕭長車也反了那又如何?衛相,朕這段日子,自覺已經有一隻腳跨入了神遊之境,等我功成,便去將這些反賊一個個全都殺了!”


    衛政道連連搖頭:“陛下,是喜事,是大喜事!安西都護府蕭長車,李大錘再立新功,足以載入史冊啊。陛下,如果他們功成,您甚至可以成為大秦立國以來可以比美開國大帝的君主!”


    “嗯?”李安民死死地盯著衛政道,確認對方不是在諷刺自己:“細細道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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