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嘯風有些狐疑地盯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身上散發出陣陣酸臭味的男人,再三審視著手裏的印信。


    唐家與令狐氏自然也是有書信往來的,令狐野的花押及印信,唐嘯風是識得的。


    令狐知書,


    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此人可是令狐一族之中極為重要的核心人物,今天如同一個叫花子一般地跑到自己這裏來做什麽?


    “令狐兄,你這是?”將手裏的東西還給了令狐知書,唐嘯風臉上堆起了笑容。


    不管以後是不是競爭對手,當麵相見,還是要彬彬有禮的。


    令狐知書卻是不想浪費時間跟對方客氣,先來個寒喧什麽的。


    同為世家子弟,令狐一族久在關外,倒是養成了開門見山,有事直說的脾性。


    關鍵關外那塊地方,有時候你假客氣的話,人家會當真的。


    “唐兄,除了劍門關這地方,還有哪一個地方可以進入蜀中,甚至於直擊成都府?”令狐知書直截了當的問話,讓大廳裏的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令狐兄這是什麽意思?”唐嘯風勃然變色。


    這個令狐知書收好生無禮。


    令狐知書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唐兄,可知關外李大錘?”


    李大錘嘛,以前不知,但現在可是大名鼎鼎。


    深入燕都,分裂北元,氣死北元皇帝,讓北元三個皇子打生打死,


    這個連環計裏將令狐野也算計了進去,


    讓令狐野白白丟掉了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甚至還丟掉了一半部屬。


    桀驁不馴的驃騎將軍蕭長車主動退位讓賢,這個曾經的馬賊一躍而成為關外第一人。


    可以說,李大錘的上位史,有一大半要看作是令狐氏族的屈辱史。


    此刻聽到令狐知書主動提起這個人,唐嘯風不由咪起了眼睛,大堂之內其餘人沒有唐嘯風這份涵養,都是笑出了聲。


    令狐知書自然是聽得懂這笑聲的。


    他微微垂下眼瞼,竭力忍住了心中的憤怒。


    這事兒,沒法辯。


    輸了就是輸了,連叔父都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贏了可以囂張,輸了就得低頭,隻要本錢沒有蝕光,總是有翻本的時候。


    令狐家的確是關外吃了李大錘的虧,可並沒有傷及根本,底子仍然雄厚,而眼下這些人,真要讓李大錘掏了老窩,那就是連底褲也要被扒下來。


    有那麽一瞬間,令狐知書當真想看到這些人輸得精光的時候,還笑不笑得出來。


    隻不過轉眼就清醒了過來。


    蜀中真要落到了李大錘手中,以李大錘的手段,說不得便會讓這裏舊貌換新顏,有了蜀中全力的支持,衛氏在長安就會更加的難鬥,影響的可是令狐家族的爭霸大業。


    謀大事,豈拘小節?


    這些人要嘲笑便嘲笑吧。


    “李大錘已經進關了!”令狐知書一字一頓地道:“而且根據我們所獲得的情報,此人正在謀劃奪取蜀中,而與他合謀的,便有兵部尚書張鬆林,黑冰台副尹吳德!”


    “兵部尚書張鬆林?”唐嘯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區區一個張家,在蜀中翻不了天。”


    “如果是李大錘率軍進入了蜀中了呢?”令狐知書冷冷地看著唐嘯風,“有一件事我得知會唐兄,李大錘雖然年輕,但卻是先天高手。”


    “什麽?”唐嘯風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李大錘才多大年紀?便是玄元九品也已經是天下罕見的習武奇才,你居然告訴我他是先天高手?令狐知書,如此虛言恫嚇於我,是何道理?當我是三歲小孩?”


    令狐知書歎息道:“唐兄,我令狐知書在李大錘手裏吃了多少苦頭?要說這天下誰最恨李大錘,那必然是我。我恨不得這家夥馬上就無疾而終才好,豈會替他在外張目。可事實就是事實,此人的確年輕,但他的確也是先天高手。”


    聽著令狐知書的話,唐嘯風的神色也漸漸地鄭重起來,站起身來,在廳內踱來踱去。


    “唐兄,吳德率數萬大軍來取蜀中,卻在劍門關前建寨固守,這是何道理?”令狐知書淡淡地道:“他在等,等李大錘率軍直攻入成都之時,那時唐兄何以自處?”


    唐嘯風霍然轉身對身邊侍衛道:“去請全將軍馬上過來。”


    看著侍衛風一般地跑出廳堂,唐嘯風道:“全將軍坐鎮劍門關十數年了,對周邊地形地勢了如指掌。”


    “全新將軍,早有耳聞!”令狐知書點頭道。


    “趁著這個空當,令狐兄不妨跟我說說這李大錘的事情!”唐嘯風道:“多有聽聞李大錘之事,不過終是不像令狐兄這樣親自經曆,此人當真如此厲害嗎?”


    令狐知書自失一笑道:“不瞞唐兄,我令狐知書向來也是自傲之人,但在此人麵前,可以說是一敗塗地,顏麵全無。”


    “僅僅因為這一點,令狐兄就千裏迢迢地跑來警告唐某嗎?”


    “不!”令狐知書看著對方,道:“我叔父兩路大軍了河東,一路自運城直逼長安,另一路自河南方向進逼潼關,兩路並進,直取長安,目的就是要擊敗衛政道,替先帝和先太子報仇雪恨!”


    唐嘯風笑著點頭:“這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大錘卻與衛氏聯手,如果他奪了蜀中,於我令狐一族大不利,如果是唐兄等人握有蜀中,至不濟也會保持中立不是嗎?這才是拚命趕路的原因所在。”


    “倒也有道理!”唐嘯風道:“說不準我們還可以助令狐氏一臂之力呢!”


    “那就更好了!”令狐知書拍手讚道:“令狐氏與唐氏聯手,河東河西蜀中聯手,則這天下大勢,至少也鼎定三分之一了。”


    “可我們卻是要擁立紀王殿下的!”唐嘯風補了一句。


    “無妨無妨,什麽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令狐知書打了一個哈哈。“唐兄,我給你說說李大錘這人的一些往事吧。”


    “倒是要聽聽!這李大錘修練的是什麽功法?如此神妙嗎?年紀輕輕便已是先天,那我們這些人,豈不是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兩人喝著茶,聽令狐知書說著一些關外舊事,當杯子裏的茶換到第三次的時候,外間終於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片刻之後,全新衝了進來。


    “唐將軍,有一條路,的確可以繞過劍門關!”全新的臉色卻是煞白,看著房中諸人,大聲道。


    唐嘯風猛地站了起來:“哪條路?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陰平小道!”全新顫聲道:“自陰平小道,翻越摩天嶺,奪取江油關,奪綿竹,接下來便可直逼成都府!隻是這條道路已經荒廢百餘年,便是本地人知道這件事的也是少之又少,這條路,便是個人也極難通過,大軍通過,更是難上加難。隻是,隻是終究有這麽一條路!”


    “馬上派人去陰平探個究竟!”唐嘯風深吸一口氣道:“全將軍,那江油關有多少守軍?”


    “隻不過一些收稅的老弱病殘罷了!”


    “綿竹是侯順鎮守,玄元八品巔的武道修為,三千軍卒!”唐嘯風緩緩地道。


    “便是玄元九品,又如何抵擋有著先天修為的李大錘?”令狐知書道:“貴軍之中有唐老太爺,如果能迅速趕到綿竹,或者能將其阻攔在那裏,劍門這邊,立即出兵,擊敗吳德,然後迅速回師圍剿李大錘!”


    看著令狐知書,唐嘯風道:“我父親本來在劍門關,但前兩日洪占來了,我父親與其相峙,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便連了然道長也被益明給吸引走了。”


    令狐知書一聽不由傻了眼,半晌才道:“沒有其它的先天高手嗎?”


    廳中眾人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令狐知書。


    “令狐兄,你們那邊先天很多嗎?除了令叔,還有誰?”


    令狐知書歎口氣:“也就是沒有了。”


    頂級戰鬥力差了一個,現在還讓人占了先手,這事兒,可就難辦了。


    “唐兄,那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迅速出兵,擊敗吳德,李大錘肯定帶走了入蜀軍隊的精銳,要不然他很難走過全將軍所說的這條險峻之路,擊潰吳德,全師回轉!”


    “可我怎麽相信你所說的都是真的,而不是坑我的呢?”唐嘯風坐了下來,看著令狐知書道:“說到現在,令狐兄可是半分證據也無,隻是推測而已。大軍出動,豈是兒戲?”


    “此去陰平,一來一去,便是專門修練輕功的高手,隻怕也要一兩天!”令狐知書道:“眼下最珍貴的就是時間了,唐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唐將軍,要不然,先試探一下吳德。”全新道:“末將率人去打一打?”


    “試一試不如不試!”令狐知書道:“來的路上,我路過雞冠岩,看了那吳德立的寨子,全力攻擊,不給對手半分喘息之機,或者還可一鼓而下,要是添油戰術,那隻能是讓吳德趁機練兵,將他這支烏合之眾慢慢地煆成虎狼之師!”


    “令狐兄,怎麽打仗,還用不著你來教我!”唐嘯風袖子一拂:“來人,送令狐兄去後間休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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