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的人不是別人,是易宮寒,她也不是為了慶賀許修有後來蹭酒席的,這點黎久很肯定,因為她來的時候才知道許修喜得千金,一時間渾身上下摸了一陣子,才摸出一個發簪當的賀禮。


    本來黎久以為易宮寒是過來找肖張的,嗯,肖張的兩個徒弟也是這麽想的,蘇言二女幾乎就是全神戒備。當年她們兩個那是肯定打不過易宮寒的,雖然現在她們單獨一個也不一定打得過,但兩人聯手,那金丹以下打誰都是有一戰之力的。


    黎久為了防止酒席上腦漿子濺一地,偷偷告訴易宮寒,三師兄肖張正在外麵執行任務,讓易宮寒改天再來。


    誰知易宮寒瞥了一眼黎久,說:“我什麽時候說要來見那個賤人的?”


    黎久:喵喵喵?上次不是你…


    一看黎久這樣子,易宮寒知道他搞岔劈了,歎口氣說:“我是來求見肖聖手的,我受困不前,不是因為那個賤人亂了我的心境,而是我這身體出了點毛病。”


    黎久臉一紅,大爺的,看來是自己搞錯了,在風月宗這大染缸待太久,果然思路都沉澱下去了…


    不過黎久還是不死心,問了一句:“那你這身體出毛病,不會是因為三師兄吧?”


    …


    最終,努力防止酒席上發生流血事件的黎久,還是目睹了流血事件,流的是他的鼻血;捏著鼻子的黎久也知道了,不止沙煲那麽大的拳頭打人很痛,茶杯一樣秀氣的拳頭打一下也很痛,估計是壓強的原因。


    易宮寒來找的,的確不是肖張,而是肖汐夢。她也確實是因為身體的問題導致了近十年困在築基。


    說到底,就是傳統修仙的一個常見問題,對於體質的應用方法。


    能被冰心穀那種天級宗門看上,這易宮寒的體質不可能太差。


    反正肖汐夢給出的結論是,比不上風月宗內那個頂級的先天聖體級別的拉拉;但是放眼整個靈源真界,這也算第一流的仙體級別的存在。


    本身是這種冰璃仙體,加上冰心穀的全力培養,喝的是寒潭水,吃的是萬年冰,睡的是冰玉床,穿的是寒蠶絲。


    就這麽說吧,一般人吃個冰西瓜之類的,那都是濕寒比較重的食物,換成易宮寒,那就是“這種上火的東西不許吃”!


    就這麽培養,易宮寒那叫一個體寒氣虛、血氣寒凝…幾乎就是把人泡在寒氣裏麵。


    冰心穀不知道這樣很危險麽?知道!但是她們就是這麽做的。或者說靈源真界所有的修士都會這麽做。


    又說回易宮寒,她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按照冰心穀的法訣,繼續凝煉自己體內的濕寒之氣,以此為基礎,凝成的金丹,那就叫丹生異象,絕對屬於異種金丹,而這種金丹不僅可以讓她在同級別中戰力高出一大截,基本上來說也幫她鋪平了到元嬰圓滿的道路。


    所以在靈源真界的修士眼中,有這些特異體質,那就盡全力壓榨啊,一但壓榨成功,那擺著就是前途無量。


    至於這個過程中失敗的,那就是與天爭命,沒贏過老天,這就是命!


    無數人倒在這種極限的修煉方法上,再因為某一兩個命硬的衝過了難關,所有的師父就拿這種話去忽悠弟子“…你看看人家xxx,還不是一樣練成了?就是你不努力!”


    所以,平庸的師父們往往隻會用所謂的師徒名分,在弟子身上肆無忌憚的施展所謂的權力,一如凡人世界的許多父母,別無二致!


    當然了,有些過分的師父,不僅在徒弟身上肆無忌憚的施展權力,甚至還施展全力!


    風月宗就不一樣,許修他壓根就是被徒弟們壓著…


    比如現在,許修就趴在地上,手指頭在地麵上拉出一道道深痕,而後麵是秦壽和荀況,正壓著他的大腿,不讓他跑。


    “師父啊,大師姐說以後宗門要建立風月研究院,這個我沒有意見,可是為啥還要建立完善的財務報批製度?為啥每一次研究都要事先立項,說明研究的用途、方向、估算全麵的費用開支?您知道那一疊申報表要浪費我多少時間去填寫麽?再說了,您是知道的,研究這玩意,說不清楚的啊,我哪知道這樣研究下去,會有什麽結果…”


    “師父啊,老四那裏都還算合理,我這裏才是沒有人性啊,什麽叫投資管理處?憑什麽要保證年度35%的收益?既然要保證收益,就讓我放手去du…獨立操作啊,為什麽還要派人監管?”


    對,風月宗的內部組織架構正在逐步建立,就是這個建立得,大家都挺不適應的。


    什麽扁平化管理、職能化區隔、綜合化監管…許修都不知道自己隨口和王雲槿說的現代企業治理體係的一些邊邊角角,能被腦補成這樣。


    不理許修和弟子們的瞎胡鬧,易宮寒這邊正在麵臨她修煉之路上最大的岔路口。


    從一出生就被帶入冰心穀,一路修煉這種寒冰路數,結果越練越冷,一個大麻煩也出現了,她痛經…


    以前還隻是微痛,咬咬牙就能過去。


    後來很痛,聽聞用一些暖的東西熱熱,喝點熱水能緩緩,她想試試,結果她師父知道了,硬生生把她打了一頓好的,說什麽她這樣凝集的寒氣已經比肩冰心穀老祖當年的水平,隻要繼續這樣下去,成就不可限量。


    可要是沾染了這些熱氣,就讓精純無比的寒氣有了缺陷,上限就低了,因此她師父甚至於逼她發下天道誓言,絕對不能碰熱水,喝也不行,用也不行,冬天洗澡都必須冰塊搓…


    易宮寒的同門也都有這個毛病,但是有些人天賦低,喝熱水用暖石的,師父們也懶得管,反正不是最精純的寒氣,多點熱氣無所謂。


    易宮寒不行,必須死撐,必須結成完美無漏的極寒金丹。


    寒氣越強,痛的越難受,到最後,已經是不來的時候疼痛不已,來了那就幾乎神魂俱裂。這樣的情況,易宮寒是真的沒法修煉了,一但運功,那就開始痛,想要結丹,那更是痛到無法集中精神,壓根沒法突破,這才導致她這些年不僅沒有進步,甚至還有點倒退。


    原本易宮寒覺得自己要不什麽時候拚一把,就強行結丹吧。要麽忍住疼痛,熬過去,結成無漏的極寒金丹,要麽徹底失敗,自己也不用受這個折磨了。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看了聽風居對本次東木洲靈級大比的回顧,風月宗的名字映入她的眼簾,勾起了她的回憶。


    嗯,想了肖張,但是也就想了一下下,剩下想的,是當年那個看上去弱雞,卻硬生生頂住了她全力攻擊,最後導致道基碎裂的方棄;想的是當年上風月宗,那幫助她擒拿肖張的那一男一女;想的是那個坐在輪椅上幾乎和凡人沒有什麽差別的女子;想的是那一陣鎖定自己的殺意…


    總之,易宮寒覺得風月宗不簡單。


    於是她又花了很多時間,研究了一下風月宗的事情,大略了解到了風月宗的宗主夫人堪稱醫道高人。想到一個如此奇怪的宗門中的醫道聖手,八成走的也不是岐黃閣那種傳統醫道路子,死馬當成活馬醫,她決定來風月宗求醫問藥。


    結果還沒有出月子的肖汐夢也是個熱心人,就直接替她看了,而且還給出了兩個路子。


    如果易宮寒還想繼續走她冰心穀的路子,也不是不行,她這有藥,葵水直接給停了,看她還痛不痛經(啊,感謝艾珂在激素這條路上的探索),然後再依靠其他的法子,幫助她短時間隔絕神魂與身體(啊,感謝不當人的黎久在這條路上的探索),最後再靠著體外監控靈力流轉的方式,讓她可以以第三視角的方式控製體內的極寒靈力結丹(啊,感謝王雲槿和秦壽的探索)。


    這個方法有九成把握幫她熬過這一關,順利結成無漏的極寒金丹,甚至於隻要堅持服用激素類藥物,保證她不來就是了。


    不過就算這樣,未來的易宮寒也不好過,這個無漏極寒金丹,隻會越來越強,就算不是痛經,也會因為極寒,導致未來出現各種問題,金丹到元嬰,元嬰到返虛,返虛到化神…可以說每一步都會因為這寒氣而困難重重。


    可以這樣說,走下去,理論上有九成九的概率,易宮寒會折在元嬰或者返虛境界,想到化神,概率很低很低。而且到了那一步,肖汐夢還能不能幫上忙,也不好說,主要得看風月宗這幫弟子們對於各種道路的探索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這就是傳統修行的缺陷,太靠命硬了。


    如果說傳統修行這條路不好走,另一條路呢,那就是拋棄她現在所堅持的一切,跳出傳統修行的思路,走上違背冰心穀曆代先師祖訓的路子,破而後立。


    隻要她有這個決心,肖汐夢認為一定可以替她找到一條出路的,畢竟風月宗在這方麵有成功案例。


    易宮寒很糾結,她知道,繼續按這條路子走下去,確實如肖汐夢說的,就算沒有痛經困擾,極寒的金丹也會讓她去麵對其他的困境,未來可以走到哪一步,誰也不敢保證,的確是在和天爭。


    可是破而後立?那幾乎等於拋棄她過去的修行,也是對冰心穀最大的傷害。


    畢竟她這一身修為,不僅有她自己的努力,也有師父毫無保留的教導,宗門全力以赴的支持,多少的天材地寶給她堆到今天這種狀態,也是冰心穀希望她能夠走到當年開宗老祖的水準,幫助冰心穀再向上一點,甚至可以成為仙宗…


    三天後,聽風居的人榜再變,淩思怡成為人榜第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選了自己的路,我也不好說什麽…再說了,和我們修的道不同,可有的道還是一樣的。大家現在都是金丹,看看有空是不是過去和你聊聊人生…”躲在一處屋頂上,負責看管溫莎的肖張,一邊翻看聽風居最新消息,一邊好似自言自語的這樣說了一句,還順手摸了摸自己鬢角垂下的幾縷發絲,然後慢慢把它撩上去,這垂了多年的一縷發,也該收攏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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