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照常的過著,或許又沒那麽照常。


    因為之後的幾天裏,我總會時不時遇到寢室沒開門,而且沒人回來開門的詭異情況。


    長發同學是寢室長,而且其他人也沒有覺得她做的不好,貿然提出要由我來掌管鑰匙,恐怕她們不會答應——不,也許她們會答應,畢竟我回來的最早。


    隻是當時的我,已經不想去,也不敢,不願意去問了。


    我早就失去了成為一個正常人的權利。


    看似在學校遇到的,都是一些小小的挫折。


    看似在家裏,我也還是有飯吃有地方睡的。


    可是我的內裏,早已經完全崩潰了,僅靠一些幻想吊著命而已。


    很長時間沒有跟大家報告我的幻想世界了——


    上回說到紫界建立,綠界備戰的事。其實這事兒牽連甚廣,整體說來,我們整個下界,都暗流湧動,分成兩撥。


    一撥站在黑暗那邊,一撥站在光明這邊。


    像我們綠界所跟隨的,就是光明所在,因為我們維護法律,遵守法律。


    我和幽竹、煙林三人,為了增加我們的實力,決定廣邀天下豪傑(拉攏中立派)。


    這一天下課,我的意識沉入其中,跟著他們來到了一處幽穀。


    我們從一處綠鬆林中走出,來到一處平坦懸空的青灰色石台。


    石台後端遍布青苔,再遠些的地方,長滿翠綠的小草,與鬆林相映成畫。


    石台下方有清溪潺潺,其水清淺澄澈,月寒星輝流轉其上。


    正所謂“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不外如是。


    此處名叫騰蛇峽穀,我一開始也不清楚來這裏要做什麽,總之我覺得,我得做點什麽。


    幽竹拿出一柄橫笛,橫在唇下輕輕吹了起來。笛聲清淒,吹奏的正是《水月》。


    煙林純紗素手撫琴,我開口唱道:“心,已隨風去~山水,仍相依~”


    “錯放的人生,誰在喃喃自語~”


    “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而今的大地,空留一聲歎息……”


    我一邊唱歌,一邊看向騰蛇穀那高聳的岩山。


    那邊石山夾縫裏,長了一些刺藤,大約都是刺薔薇,不知道開的花會不會是白色。


    一條腰圍比水桶稍細些的麻蛇,從中心那篷刺薔薇中,遊了出來。


    之所以用遊,而不是爬,是因為這廝實在絲滑,雖然在長滿帶刺灌木的岩石上爬,卻好似遊水一般靈動絲滑。細看去,麻蛇鱗片堅韌,過木刺而不留痕。這才是它能絲滑遊動的根本原因。


    這蛇遊到腳下,變作人形,鱗片化成一身灰麻片袍,衣服製式可以參考《寶蓮燈》裏的二郎神黑袍。


    麻蛇人開口,聲音清冷,語氣溫和:“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我要見你們族長。”


    “請跟我來。”


    我們跟著他往騰蛇穀內走去,現實中我的身體當然沒有這樣行動,隻是在原地做些其他的運動。我也沒有在現實中說同樣的話,因為我不想被人當做精神病。


    蛇穀進口窄,進去後也談不上開闊,倒像是個大碗一樣,裝滿了天光,大碗後麵漏了個縫隙,那應該才是蛇族領地的真正入口。


    不過麻蛇並沒有帶我們從那兒進去,而是向左拐,又走過好幾處幽深狹窄的岩洞,才來到一處清雅的小院。


    小院有一簇翠竹,竹下依偎著一些散亂的石凳,還有一個小石茶幾,上麵擺著一個對嘴喝的茶壺,以及兩個空掉的茶杯。


    在這兒等了一小會兒,我們見到了蛇族的族長,那是一個身穿紅繩套白袍的清瘦少年,他的頭發當然是黑的。(你在本書見到的所有人物頭發都默認是黑的,盡管他們可能叫各種帶顏色的名字,穿各種顏色的衣服,但他們的頭發都是黑的。)


    少年名叫血靈。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複雜,像是在冷漠地審視,又像是在心痛一個失去的故人,最後歸於沉寂,像一個認命扮演的npc。


    “你們有什麽事情?”


    血靈的聲音很平靜,語氣聽起來也很怪,像是在挑釁,卻又很溫和。


    “我們需要幫助……”


    我剛說了一句,上課鈴響了。我隻好給煙林純紗和幽竹一個眼神,示意他們交涉。而我本人,則是回到現實世界,上課去也!


    除了血靈,我們還去藍湖裏拜訪了人魚族,去大草原拜訪了狼族,過了幾個月,直到我被子被扔之後,我又在一個晚上被關在了寢室門外,躲在樓梯裏唱《孔雀翎》的時候,影子人再次出現了。


    他的表情似乎嚴肅中帶著一些愁苦,一開始看見我的時候,有些不耐煩。但不管他什麽時候開始說話,語氣永遠都那麽溫和。


    影子人向我走過來,幽竹默默消失了。


    “望,月光寒,如彎刀冷劍”


    他唱一句。


    “問,江湖中,誰與我爭鋒”


    我唱一句。


    “歎,情懷亂,如煙雨纏綿。看,轉眼,不見。化一團鳳凰,涅盤的火焰。開,開萬丈孔雀的翎片!”


    雙人合唱:“哪怕風刀一夜吹,哪怕青絲變成霜雪。要愛就愛到一生最。哪怕踏遍千山萬水,哪怕心已碎,明月垂流光照誰。我隻為夢想,去追!”


    唱完一遍之後,我心裏安慰許多。


    他陪我蹲坐在樓梯上,這裏是寢室的最高層,上麵本該通向月光台,但被門鎖住了。我們坐在樓梯轉台上,身後是一些打掃工具和雜物。


    他總是給人一種寧靜的力量。


    我想起語文書後麵的一首詩“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餘鍾磬音。”


    心中浮現“清幽”兩個字。


    我轉過頭去,他正好轉過頭來,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開口道:“你就叫‘清幽’。淩雪清幽怎麽樣?”


    我心中想,我要給自己改個名字,就叫“淩雲……”


    還沒等我想好,清幽說話了:“遠兒,你跟我來。”


    “去哪裏?”


    他怎麽會知道我名字裏有“遠”字?我在這個世界明明叫“憶遙雲兒”(雖然很土,但的確是我繼“蕪茗冰菊”之後取的第二個名字,哈哈哈哈)。


    而且他沒去過我家,應該不知道家裏怎麽叫我才對。


    “你不是想增強實力,招兵買馬,廣納天下豪傑嗎?跟我來。”


    清幽說話溫和又堅定,他的眼睛看著你的時候,你忍不住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這是一個值得相信,值得依靠的人!


    我心中頓時浮現這個念頭,轉瞬又想:如果我能成為這樣的人就好了。那我一定會無往不利,做什麽都能大概率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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