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2年是個特殊的年份,因為這一年我要初中畢業了。


    我對時間的記憶總是模糊,要不是因為幾次畢業的年份都是確定的,我總也記不清這些東西。


    因著要升入高中,朝廷要記錄每個人的學號,以便將來歸檔。大夥兒不得不去辦身份證。


    辦身份證的地方並不遠,就在學校往西七八百米那個大轉盤處。衙門在那兒有個辦事點。


    我去拍了照,拿戶口本登記好,衙門的人通知我一周以後憑紙條領取身份證。


    可是,那張紙條在我領取的前一天,不見了。


    我附近的幾個同學,都知道我有這樣的紙條。因為大家也都有。


    我實在是找遍了書桌、寢室。但凡我所有的東西,書本也都一頁頁翻過了。紙條確然不見了。


    我隻好先去了辦事點,工作人員告訴我,我的身份證已經被領走了。


    這下可真是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沒法,隻能補辦。


    最終拿到了我的身份證。


    後來這事兒被我爹知道了,他大怒,罵我不懂事——身份證被人拿走了,可以做很多壞事。若是有人犯罪,卻登記了我的身份證,豈不是一輩子不清白了?


    好在那張身份如今過期久矣,我卻還沒背上莫名債務,也沒有迎來犯罪記錄。多半是哪個同學偷了我的條子,領了身份證,上網吧登記去了。


    除開這一樁,我在學校倒也還順利。


    不是獨自坐在教室裏,讀我的課外書,享受思想與清風陽光的碰撞。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與靈界的諸位同誌,遊曆想象之美。或者與諸同學談笑風生——我當年非常喜歡跟大家談論詩詞。


    我記得我發過短信給小姐,說:“君住倒周南,我住倒周北。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瀟湘水。”


    把小姐逗得笑個不停,後來見我的時候,還告訴我,寫得好,多來點。


    同學們也是這麽說的。


    當然,除了這些高興的事兒,也有些不大令人高興的事兒——我們班的男同學,老是幹一些看起來就有傷風化的事兒。


    他們成堆成串,抱在一起,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就在教室外麵的走廊上、教室的講台上,前後抱著聳動。仿佛公狗交配一般。


    我實在是難以理解,人類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我嚐試過直接幹涉,但是還沒走近,我就已經被尷尬到不能再前進一步了。


    我嚐試過無視他們,但是他們總聚集在我意想不到的公開場合,毒害我的眼睛。


    甚至有一次月考,我被分到了教室外麵那排座位,我原先在用mp4看《盜墓筆記》,一個姓何的同學湊過來,偷看我的小說,我看完了才發現有好幾個人都圍著我看書。趕忙收了起來。本來我收起來,這事兒也就這麽過去了,但這幾人沒小說看之後,又抱在了一起,跟人體蜈蚣似的,在走廊裏撞來撞去,還把我的桌子也撞倒了。


    我是真的忍不了了。


    我隱晦地跟莫老師提了一下,意思是,希望讓大家注意一下文明,不要在公開場合互相“安慰”。


    後來莫老師不知道是不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總之她訓斥大家不要耍流氓。(扶額)


    等天氣炎熱起來後,男同學們終於不再做這種事了,大概也怕熱吧。


    夏天到了,理論上每天都應該很熱,但是今年夏天突然來了一股寒流,在學校裏,隻穿著七分褲短袖t恤的我凍得瑟瑟發抖。


    中午午休時,我回寢室裏翻找了一遍行李箱,長袖衣服的確一件也沒有。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把被子披在身上!


    沒錯!就是那張我爹送的,天藍波浪紋史努比印花抱枕小棉被。


    我把它裹在身上,擋住裸露的臂膀,當我走出寢室,走在廣闊的校園裏時,校友們向我投來驚訝的目光。


    有的人在驚訝過後,竊竊私語,發出一些竊笑聲。


    有的人在驚訝之後,便是由衷羨慕,不知是羨慕我能保暖,還是羨慕我敢不畏懼世俗眼光,就這樣坦蕩的走在大路上。


    待我進入教室後,相熟的同學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


    我有些許臉紅,不知是激動的,還是羞赧。


    我淡定的把小被子蓋在我的腿上,因為教室裏人多,上半截身子倒是不冷,下麵空空蕩蕩的,褲腳直灌冷風。蓋上被子之後好多了。


    還有半小時的午休時間,我拿出mp4,插上耳機,聽起了《你的樣子》。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是否來遲了命運的預言,早已譜寫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不變的你,佇立在茫茫塵世中,聰明的孩子,提著易碎的燈籠”


    “瀟灑的你,將心事化進塵緣中,孤獨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寵”


    我喜歡這首歌,我想它應該誕生於某個偉大的時刻,為了紀念某個特殊的人而譜寫。一個人的形象,能夠被世間所不能溶解,必然是值得銘記的。


    隻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孩子會提著易碎的燈籠?


    有的時候,傷心難過起來,我又會覺得,自己就是歌詞裏的孩子。


    我常常跟藍夜他們遊蕩在月色下,有時是紹記學校的野地月光,有時是十四公裏的山林月色。


    那時候,冷月清輝,把世間的一切照的朦朦朧朧的,山林、沙地,都披上一層冷淡的灰藍光,非常符合在《千百度》mv裏看到的濾鏡。


    我一直以為,大家都見過這樣的世界,不曾想到,許多視頻隻是用濾鏡調出來的,現實景色與實際並不相關。


    就這樣,唱著“關外野店,煙火絕,客怎眠”,唱著“廬州月光,梨花雨涼”,我迎來了初三最後一次模擬考。


    這次考試前,學校開了一個動員大會。


    前來演講的校長,有傳聞說,他是一中的副校長,因為貪汙,被降職到了這裏。


    我站在人群裏聽他演講,倒是想起個故事會裏看來的笑話:有一領導開會,張口便說,下麵我隻說一句,這一句就是xxxx。那麽我為什麽要說這句話呢?圍繞著這句話,我們可以看出四個點。首先我們來講第一點,這第一點呢,又分三個小點。三個小點裏麵,各有五個原因……


    當然,我們校長也確實是這麽做的,我那時候站在大廁所外麵的青石子地上,閑極無聊,用腳踹石子,附近的石子都快被我推成堆了,校長還沒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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