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暑假,黃晶晶來看我,跟我說了她的愛情故事,還有她對我認識的變化:“以前感覺你就是那種……很冷硬的人,但是最近感覺你好多了,溫和了很多。”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現在收鞘了?”


    我笑著回了一句,她笑著點點頭:“沒錯!你的形容很到位。”


    溫和呀~


    我認識最溫和的人是清幽。


    我從小心中就向往成為清幽這樣的人。


    藍夜是太溫柔了,他的溫柔注定他很容易受到傷害。我很喜歡藍夜,但是我不喜歡受傷。


    清幽的溫和則有一種,讓你跟他相處很舒服,但是又絕對不敢輕易冒犯他的感覺。


    隻是我這樣的溫和萌芽,卻不是直接從清幽身上得來的,而是被張玲塵點醒的。


    有一次,大概是東盟博覽會吧,學校安排我們去采風。


    我和盧倩、張玲塵、朱珊珊作為一個小組,一起去了。


    一開始我們找不到地方,在尋找路線的過程中,我自以為是地當起了領導,語氣有些急躁,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頤指氣使了——就跟我爸似的。


    過馬路的時候,好像是誰慢了一些,我就立刻拉住走得慢的同學,幾乎是扯著她過的馬路,還在路邊閃避了一輛快速行駛的電動車。


    這件事把我氣壞了:“你怎麽走路不看路?有車你不知道嗎!”


    要是我家姐妹在這兒,一定能認出我這就是元小東2.0。


    張玲塵一看我這樣,立刻上來把我和那位同學的手拽開了,她有點生氣但是更多的是埋怨:“元圓圓!你這人怎麽這樣?你有什麽資格訓斥我們?我們又不是你的狗!”


    我當即被她說的有點震驚,又有點回過神,似乎,我剛剛在用我爸對待我的方式,對待她們……


    我向來不喜歡那樣的方式,可是我卻不自覺地在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我身邊的人。


    張玲塵帶著兩位同學走了,我後來還是找到了東盟博覽會的場地,並且在出場的時候遇見了朱珊珊。她不知道啥時候和她倆分開了。


    我們還在場館外麵合照了。


    場館逛一趟,除了最外麵的烤羊肉串我感興趣,裏麵的石頭雕像、貨品之類的,我純粹是為了應付學校的任務才拍了幾張照片,好看是好看,但是毫無意義。


    我一直覺得,這樣錦上添花的“新聞”,毫無價值。


    要做新聞,就要做那種有價值的。


    要麽是獨家報道,要麽與時俱進,要麽深度挖掘社會的黑暗麵。


    倘若人人粉飾太平,這樣的新聞,誰還看呐?


    一個博覽會幾十個人,甚至真正算上寫這個報道的,可能幾千人,幾萬人,都在水一樣的文章,有什麽意思?


    這次之後,我們寢室的格局再次發生變化,我們四人小組,隱隱分成了兩派,張玲塵與盧倩一派,我和朱珊珊一派——這也恰好是我們的床鋪對位,我們都跟對位的人處的最好。


    後來老師又安排我們去采訪在學校留學的東南亞學生。


    其實大部分也都是元大都人,隻不過不是常人國的。


    我們被分到的那個學姐,我設立的幾個問題,一個是問她玩遊戲嗎?另一個是問她對留學有沒有不滿意的?


    但是學姐好像是采訪老手了,或許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應付一次這樣的采訪,所以她早就準備好了各種感謝的說辭,以及留學生生活與她國內的差異之類的。


    直到聽到我問她玩不玩遊戲,她才露出一個有些詫異的小表情。


    她說她以前玩,這幾年不玩了。


    我問她為啥不玩了。


    她說玩著沒意思。


    我還要接著問,被同學拉走了。


    我覺得網絡遊戲是個不錯的話題,或許未來世界會是一個遊戲的世界——沒錯,那幾年我超級喜歡玩遊戲,小說和電視都得往後稍稍。(現在我是生活更為主要,然後是小說和遊戲,不過好看的小說越來越難找了。)


    我和朱珊珊雖然關係最好,但是我這個人太壞了——脾氣太壞了。


    我記得有一次我來月經肚子痛,但是衛生巾所剩不多了,我請朱珊珊幫我去學校外麵的超市買衛生巾——我們每周末都會去逛一次超市或者集市,這次我肚子疼不去,請她幫我帶。並且我特意說明了自己隻要某品牌的少女款。


    結果她給我買回來的是另一款衛生巾,這款我從來不用的。


    給我氣的!


    當時我本來想說她的,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把錢給了她,然後黑著臉,忍著疼,再次出去重新購物。


    盡管我沒有開口說什麽,但我那個臉色,可想而知有多難看。


    朱珊珊又不是瞎的,就這樣我把這最後一個好朋友也給疏遠了。


    說起來我當年對生活多有挑剔,雖然從不買任何奢侈品吧,一些小物件卻總是隻愛指定的品牌和款式。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尤其是,我還為了這個,跟牤牤黑過臉。


    我記得當時是哪一年的冬天,我請牤牤幫我去超市買衛生巾,也是跟她說了品牌和款式,牤牤倒是買對了品牌,但是款式買成了成熟款,我也是當即就臉色難看起來。照樣沒開口說什麽。


    結果過了幾年,我再請牤牤幫我買的時候,她直接拿著我在家用的那個外包裝,去超市跟售貨員比對,這才買到一模一樣的。她回來之後,笑著跟我說,她這回學聰明了,直接拿著外包裝買的,又問我買對了沒有?


    我這才意識到,當兩人麵對麵的時候,即使我能忍住不像我爸那樣說出傷人的話,但是我的表情、神色、態度,也會無意識地傷害到別人。


    牤牤對我太好了,她對我的愛,總讓我覺得驚訝之後感動、愧疚,也因此,我開始以另一種方式去對待這個世界,它既不是我爸那樣頤指氣使地覺得全世界都該自己的,也不是牤牤那樣逆來順受覺得自己就該為別人奉獻一切的。


    而是與清幽一樣,逐漸把淩厲的原則,收入自己溫和的態度之下。


    現在再看我,再與我相處,或許對我認識不深的人,還會覺得我溫柔可愛。


    這是,獨屬於我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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