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比我還大兩歲半,許多事情或許我不如她成熟,因此我隻是略提了幾次,見她自有主張,我就不再多言。


    第二天,我們去醫院看病,醫生照例讓我檢查,然後還是開了達英35。牤牤的眼睛,說是不大要緊,隻是不要經常見強光,多多休息。如果實在嫌它有礙觀瞻,還可以做手術剔除。


    牤牤連連擺手,說什麽也不做手術。醫生連藥都沒開,隻是讓牤牤照了個片,我們的這趟醫院之旅就算走完了。


    我是傍晚的火車,看完病才上午十點多。


    大姐提議我們去吃火鍋,說我有學生證可以打折。吃火鍋的錢呢,就從爸爸給的那2000裏麵扣——本來大姐想讓我出錢的,我堅持不肯,牤牤看不過去,就說她來出錢,大姐也不好意思了,最終決定還是由那2000抵扣,才算完。


    我們從沒吃過火鍋,上了桌才知道,原來就是開湯燙菜。大姐點了三個鍋底,香辣的、番茄的、菌湯的,我最喜歡菌湯的。中間我還去打了兩碗蘸醬,給牤牤一碗,我自己一碗,大姐的蘸醬則是她自己調配的。


    從上午十一點多,吃到下午兩點,我們還沒吃完——實在是菜點多了,壓根吃不完。看著剩下的蝦滑、牛肉和青菜,大姐和牤牤表示絕不能浪費,坐一會兒,歇一會兒再吃。最終剛吃到下午四點,總算吃完散場了。


    下樓之後,我要和她們分道揚鑣了。


    大姐帶牤牤逛商場,我要去火車站了。


    我們在複古商場樓下分開,牤牤囑咐我注意安全,大姐則勸她:“哎呀,小仔都這麽大了,你不用擔心她的。”


    桂府的動車很快,至少比倒周府坐綠皮火車快多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寧府。


    此時天已擦黑,我本來想坐地鐵去學校,可是今日人實在太多了,我不想擠地鐵,就找了個摩的準備去學校,那邊叫價50,我看司機是個女的,就同意了。


    一路上司機和我聊天,我發現她口音比薇薇姑姑還要重,不過內容倒是能聽清楚。去學校的路很長,中間她還告訴我,她就住在西鄉塘這邊,所以才搭我的。一開始她不知道,把我送到了東校區門口,我解釋了一番,她這才恍然大悟,倒也沒要我加錢,又開了一段,把我送到了西校區。


    從摩的上下來的時候,我的腿都坐酸了。剛進學校,手機就響了起來,爸爸打電話問我到學校沒有。


    我告訴他到了,他囑咐我給牤牤打一個電話報平安。


    我拖著行李箱到了寢室之後,打電話給牤牤,牤牤跟我聊了半個小時,我一邊吹水,一邊擺弄東西,倒也舒適愜意。


    大四沒有什麽課程,主要做兩件事,第一,搞定畢業實習和學分。第二,搞定畢業論文。


    論文是下個學期的事兒,這個學期主要搞畢業實習。


    新聞學專業的實習單位倒是好找,直接去各種報社、電視台就是。


    我們傳播學呢?優秀的學生倒是有老師介紹著去各大報社、新聞雜誌社,我們這掛沒人疼少人愛的學生,就要靠自己了。


    張玲塵去了一家官辦報社,聽說那邊不僅沒有工資,還要自己帶電腦上班。我對官辦報社深感無語。


    盧倩找了個商業公司,聽說是在做唯信公眾號,倒是個好去處。


    朱珊珊也找了個實習,具體做什麽我不知道,不過和張玲塵、盧倩差不多,我倒是見過她上班的地方,離我實習的點也不遠。


    我找實習比較曲折。


    一開始我在網上找,被一家裝修材料公司的市場營銷實習取中,但幹了半天我就發現,這哪是什麽市場營銷,壓根就是銷售。雖然公司管飯,也給工資,但我還是決定不幹了。——這家倒是挺多各種地板和裝修樣板間的,叫我爸來,或許他能看出不少門道。


    後來大家都找了實習,隻有我還沒有著落,張玲塵就告訴我,電力行業協會那邊,也在招實習,可以去試試。


    實習麵試很成功,我說了自己的學校和專業,麵試官提到了黃老師的名字,似乎學校和他們有合作似的。之後麵試官又問我文筆和閱讀麵如何?


    我說了說自己高中時看的那些名著,其中加西亞的《百年孤獨》給了他們不小的震撼,決定錄用我。


    我一開始以為上班是一件很神聖的事。


    因為不總說“勞動光榮”嘛?


    既然我在做光榮的事,那就要有光榮的覺悟。


    因此即使沒有人監督,我也努力地學習,看行業協會的已經發表的期刊,學習行業協會的知識。其實我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負責網站的編輯和更新,這些東西都在上課時學過,隻要找準後台相應的位置操作就是。


    占不到總工作時長的八分之一。


    中午下樓吃飯的時候,我就碰見了朱珊珊,我們一起在附近的小店裏吃了一餐,我還點了獅子頭——結果壓根沒有電視裏說的那麽神奇,就是不太好吃的醬肉丸子。


    協會辦公地點,離我們學校很遠,過來要兩個半小時,回去又是兩個半小時。


    天剛亮出門,天黑了才到寢室。我感覺很辛苦。但是為了實習證明,我得撐下去。


    我原本是打算在附近租房的,但是看了一圈,附近租房起碼半年起租,而房租又要八百往上。行業協會一個月才給我一千二的實習工資,租這兒那不純虧嗎?


    有一天回到寢室,趙昊在和劉誌文聊天,言語間提到“社畜”兩個字,我感覺自己好像挨了一悶棍。


    “社畜”這個詞到底誰發明的?


    讓我一個秉持“勞動光榮”才能堅持工作的人,感覺脊梁骨都被打斷了。失去了所有的工作動力。


    我再回去上班的時候,來了一個新的同事,他不知是哪個學校的,但他公然上班玩遊戲,看電影。


    這份實習其實很清閑,中午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五點就下班了。休息時間本來可以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現在來了個男的沒辦法睡了。


    我看見他摸魚的時候,感覺天又塌了。原來幹工作還可以這樣的嗎?


    那這份工作到底有什麽意義?


    其實完全不必要設置我們這兩個崗位,隨便找人兼職每天一小時都是可以的吧?


    那我到底為什麽要忍受餐風露宿,看不到月升日落的折磨?就為了這點錢?就為了那張紙?


    不,我不想做這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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