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肯定不愚蠢,不然她不可能經營這麽大的一家酒樓,餘良之所以能夠瞞著她這麽久,除了一直安排人給她傳遞假消息之外,還仰仗著現今社會的交通不便利,信息傳遞手段落後。


    今天,她看見地上這麽多的黃土,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不是她發現了正在進行的地道工作,而是她知道,天水村這個方向的那場大旱,幾個月的時間,這裏的村民根本翻不過這個身來,他們現在必定每天都還在為飽腹的東西疲於奔命,哪有那個精力來這裏挖黃土?就算是房子要塌了,必須要修繕了,但為了吃的,也隻能簡單修繕,能跑這麽遠的地方挖土嗎?


    唯一有這個能力還能做這些事情的,就隻有她的娘家,張扒皮這個地主了。


    但這幾天她沒有收到從張府傳來有任何要修繕哪處房屋的消息。


    事有蹊蹺,她又聯想到許久未進城的二哥,該製冬衣的娘親,種種跡象,讓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些村民沒有吃的,不會.....?


    正常來說,村民們沒有那個膽子,但她不敢僥幸,萬一是真的,她此行無疑是去送死。


    “啊!回去嗎?”餘柳被突然返程的消息搞得有點不知所措。繼而反應過來她不僅要回去,還要去城主府借人。


    該怎麽辦?


    她如果去城主府借來了幾個守城軍與她同行,營部必將徹底暴露,陷入危險的境地。


    多半城主會直接派兵剿滅。


    時間緊迫,要想個辦法把消息傳到埡口去。


    還好現在離埡口不遠了,我就算身份暴露了,革命軍的人也能在張秀花進城前追上她。


    嗯!就這麽辦!


    餘柳打算以方便的名義,暫時脫離她們這個三人隊伍,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埡口。


    “那個,老板娘,我想.....”


    她剛開口,話還沒有說完,走在毛驢前麵的陳壯牛卻突然頓住腳步,打斷了她的話語。


    “老板娘,我去撒個尿!”


    說著把牽毛驢的繩子強行塞給餘柳,跑進樹林。


    餘柳那個氣啊,但她馬上靜下心來,餘田告誡過她們三人,不管遇見多麽緊急的事情,都要想辦法快速冷靜下來。


    她牽著毛驢,深呼吸一口氣,心裏默念著:不要急,還有時間,等到陳壯牛回來,我還有時間。


    可能是她的思緒太不集中,最多隻能分精力關注腳下的道路。


    後麵‘砰’的傳來一聲巨大東西響動,然後‘啊’的又想起一聲女人的痛呼,手裏的繩子一下受力,是毛驢想要掙脫的跡象。


    本就心裏毛躁的餘柳,被這瞬間發生的一連串動靜差點嚇得心從嘴巴裏吐出來。


    她驚恐轉身,看見本該去方便的陳壯牛正高舉著一塊大石頭,表情驚慌,身體顫抖地喘著粗氣。


    在他的麵前,躺著的,則是從毛驢背上翻下來的張秀花。


    張秀花是後腦勺著地,嘴微張,眼渾圓,大量血液從後腦勺冒出來,浸染著雪白的積雪變紅,紅色如火苗蔓延般蔓延擴散。


    “你......”餘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她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啊!


    這陳壯牛到底是為啥?


    “不好意思了,餘柳妹子!”


    陳壯牛從第一次動手殺人後的空白期中恢複,看向餘柳,滿臉的愧疚。她並不知道餘柳和營部的關係,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他肯定不可能放餘柳就這麽離開。


    但他至少還存著一點善心,哪怕是他下定決心要殺掉餘柳,也盡力闡明為什麽殺她的原因,期望一個無辜的鬼魂的原諒他。


    “我不能讓她回去找城主府的人。”


    他眼神凶厲,高舉沾著血跡的石頭,一步一步地朝著餘柳靠近:“隻要城主府的人,過了前麵的埡口,我的兒子就很危險。”


    “你可能不知道,她所謂的娘家,那個臭名昭著的張扒皮,早就被人殺死了!我的兒子現在就和殺掉張扒皮的那些人在一起。”


    餘柳從中聽出了一些大概,與陳壯牛成對峙之勢,小心翼翼地後退著。


    “陳壯牛,你冷靜,你聽我說...”


    陳壯牛腎上腺素飆升,哪能聽得進餘柳的話語,他還是自顧自地說道:“但他們不是土匪,他們也不是強盜,他們是一群真正的在我們老百姓做事的人。”


    “我不允許我的兒子有意外,我也不想他們那群人有意外。”


    看著陳壯牛眼神通紅,就快要完全失去理智,餘柳叫喊的聲音大了很多:“陳壯牛,你聽我說!我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她哪能聽不出來,陳壯牛嘴裏的‘他們’指的是餘良所成立的革命軍。


    “餘良,餘田,林平安,李大風,營部。”餘柳不斷地說著關於革命軍的關鍵字,試圖讓陳壯牛意識到她真的是‘自己人’。


    這樣做確實有效果,陳壯牛沒有完全喪失理智,聽到這些名字,腳步停了下來:“你真的是...”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餘柳,從她嘴裏的說的那些名字,確實是他幾次到營部認識到的人。


    餘柳也鬆了一口氣,主動過去讓陳壯牛放下了石頭:“我的任務就是在張秀花身邊,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現在張秀花已生死不知,加之剛才陳壯牛說的那些話,她才決定說出這個秘密。


    不用再動手傷人性命,陳壯牛也就不再去過心關,一下就平靜了很多:“那麽我送麅腿那次...?”


    他突然想到自己送麅腿時被人守株待兔的經曆,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餘柳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是的!”


    “好!好!”陳壯牛不僅沒有責怪,還有點開心,“剛才對不起,對不起!”


    他道完歉,馬上把目光看向地上的張秀花。


    “死了!她死了!”他探了探張秀花的鼻息,他動手著實是太過著急,熱血上湧,沒有顧及出手時的力道,牙一咬,眼一閉,用了最大的力道砸在張秀花的後腦勺上。


    “現在怎麽辦?”


    動手之前,他並沒有想到,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去想,該怎麽處理此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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