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人手越多越好,這件事情上,餘良沒有矯情。


    “那你們早點休息。我現在就去找點幫手!”


    胡剛兩夫妻安排好餘良幾人,冒著風雪走出了家門。


    說是安排,其實對於村民家裏來說,十分的簡單,騰出一個房間,沒有床也沒有被褥,隻有相對足夠的空地。


    這已經是最好的招待了,胡剛甚至還將家裏僅有兩床被褥要交給餘良,餘良直接拒絕,他們隻要能有一個遮蔽風雪的地方,就已經足夠。


    而安排好的胡剛兩人在風雪中,敲響其隔壁家的房門。


    開門的人看見胡剛有一絲驚訝,隨即急忙讓兩人進屋。


    這戶人家一家四口,本圍在柴火前,討論餘良一行人的事情,見胡剛登門,好奇地問了起來。


    “快進來,快進來。”


    “胡剛,你家的那些人,到咱們村子來幹什麽的?”男主人問道。


    胡剛抖落身上的雪粒,正欲回答,火堆旁的老者,用拐杖用力地杵著夯土地麵說道:“胡剛,是不是又是李世仁的人?他們上門是來做什麽?”


    “直接說出來,大不了我們和他拚了。”


    說話的態度,看得出來,這位老者其實在這個村子有點威望。但之所以話語中沒有說‘全村的人和他拚了。’,是因為,他的威望,僅局限在姓‘胡’的這幾家人中,其餘的村民,他的影響力還不夠。


    就比如,前段時間胡剛家裏的那些事情,一個村子的人,幾乎人人都知曉,每個人都在譴責李世仁的行為,暗地裏甚至把李世仁的祖宗十八代都罵盡了;但最後敢出頭的,也就姓胡,有血親關係的幾家。


    明哲保身嘛,明麵上,隻要沒有戳到自己的心管子上,這些底層的貧苦百姓,哪敢去得罪一個地主?


    老子什麽都沒有,老子怕誰?這種終極怒火,隻有在徹底絕望的時候,才會爆發。


    但現在沒有絕望,吃不飽也餓不死。


    他們每天都很忙,忙著自我生存,在小塊小塊的土地上自耕自作,無協作、無交換。


    偶有反抗之心,會很快消散。


    階級跨度太大了!農民的反抗成本太高了!


    反抗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地主那麽簡單,是地主後麵的城主集團,是有軍隊的。


    讓這份壓抑的心就仿佛成了一個血緣傳承的東西,父傳子,子傳孫。


    一代又一代,不斷積累膨大。


    這麽多年,也隻有餘良這麽一個外來者,挑起了一點火焰,還是在有大旱‘增益’的加持下,才起來的。


    或許他們也是差一個‘增益’吧!


    此時的胡剛有了一個‘女兒被搶’的‘增益’,再有餘良這個先河親臨,過往種種的猶豫都統統消散。


    “胡常,是這樣的!”


    聽完老者的話,胡剛坐到火堆前,馬上給這戶人家講述了餘良幾人的來曆,他們幹了什麽事情。


    雖然他沒有聽到過城內的演講,不知道所謂的革命軍,所謂的新世界,但是還是讓胡常一家聽得熱血沸騰。


    “幫!必須要幫!”中年的一家之主胡常還沒有回答,老人直接答複到,“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城主府前說的話,是真是假!但隻要說了,就有可能是真的。”


    “哪怕有極小的可能是真的,我也會幫!”


    “你們去多找幾個人,管他什麽事情,保證明天人手要夠。”


    這個夜裏,風雪沒有消停多少,胡剛兩人直到下半夜才回到住所,輕手輕腳,生怕擾了靠著牆壁,爬著凳子睡覺的餘良幾人。


    第二天,餘良幾人醒來沒有看見胡剛夫婦,他們走出房門,一群人,約莫二十人站在胡剛門前。


    “餘大人,這都是我找來幫你們辦事的人!”胡剛最先說道。


    幫不上什麽忙,卻還是來了的,胡常父親,那位老者,緊接著胡剛說話:“我聽胡剛講了你們的事情,有什麽要幫忙的,直接給他們說。”


    餘良看著一群莊稼漢子,大多數臉上還有傷,不出意外的話,是參與到胡剛事件中,受到牽連的人。


    餘良盯著眾人點頭:“好!我們確實缺人手,多餘感謝的話,等到以後再說。”


    “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是,毀橋砸冰!”


    老者眉頭一皺,沒想到餘良幾人竟然是要做這件事情,但還是沒有過問緣由,拐杖杵地,強硬地說道:“那你們就跟著去毀橋砸冰,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老夫。”


    剩下的事情?


    餘良此時還不明白,因為在地圖上看不見詳細的地形;等戰士們從屋簷下,柴禾堆牽出馬,一行人帶好工具,嚼著幹糧來到河邊,他才知道為什麽還有剩下的事情了。


    河道確實結了冰,不是想象中那麽厚,中間位置還能看見冰下流淌的水流。


    有一座橫跨兩岸的石橋,吉水橋,飽經滄桑,長滿各式青苔。


    七八米寬的河,能修這麽長的橋,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工程。


    很難想象他們這個村子的先輩,花費多少年的時間,才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建造完成。


    其功勞,單是在橋頭建碑立廟,餘良覺得都還不夠。


    大橋連接著寬敞的道路,兩岸是砂石河堤,長滿了水草,有一些長期洗衣淘菜變得光滑的大石頭。


    再外麵則是成片的土地和水田。


    兩岸一樣。


    也就是說,在對岸也有吉水村村民們的田土。


    這一座石橋,是連接兩岸的唯一道路,毀了橋,也就意味著,明年河麵化冰,村民們將無法再去對岸田地耕種。


    這,村民哪能沒有怨言?


    要是讓地主李世仁知道了,還更加麻煩。


    都是他的田地,是他收租的搖錢樹,百姓的死活他不管,但在他地盤上幹這事,那怎能行?


    畢竟餓死了這一代租農,下一代加到誰的頭上去?這個道理他肯定會懂!


    好在李世仁府邸離村子有段距離,暫時還不知道;他們到了河邊,是幾個村民匆匆跟了過來。


    老者攔在他們身前,風雪中,他大喊道:“鄉親們,今天我胡老漢要做一件對不起祖宗的事。”


    “但,這是為了我們村子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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