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妾身的手真的很痛,不知道能不能將殿下伺候好。”明嬋很是苦惱地說。


    沈時韞隻覺得胸悶,“你就隻會用手伺候?”


    明嬋又茫然了一瞬,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那妾身現在回去拿針袋。”


    沈時韞一把拉住她,將她往自己懷裏帶。


    明嬋沒他力大,被她一下拽進了懷裏,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她睜大眼,不解地看向沈時韞,“殿下?”


    兩人隔得很近,沈時韞望進她澄澈的眼底,裏麵波光粼粼,像被投入石塊的湖,有被打破寧靜的慌亂。


    雖然她掩藏得很好,但依舊沒逃過沈時韞的眼睛。


    “你在躲我?”沈時韞問。


    “妾身……不敢。”


    “嗬。”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她的躲閃和慌亂讓沈時韞很不高興,沈時韞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雖然不喜歡明嬋,也不太看得上明嬋,但看明嬋裝傻充愣躲他,他心中莫名又有一股火。


    眼前女人長得普通,性格也不討喜,除了身段還算柔軟之外,真看不出有哪點拿得出手……也不知是不是在宮裏罰跪受了苦,她這張臉又變回了以前的蠟黃、粗糙,還有幾顆礙眼的麻子。


    可這就這樣一個普通到幾乎醜陋的女人,沈時韞卻從她眼裏隱隱看到了一種嫌棄。


    她在嫌棄自己?!


    她有何資格嫌棄自己?!!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沈時韞不由得緊了緊手上力道。


    “殿下,輕點,疼。”明嬋示軟道,“妾身真的沒有躲你,妾身的腿和手都很疼,要不……要不明天你來指導我?”


    她望著沈時韞的陰沉不定的臉,帶著點點試探的問。


    “你連伺候人都不會,還想讓本王指導你?你的如意算盤是不是打的太好了?”沈時韞問。


    今天剛把戶部的事情捋清一些,他的心情尚可,也比平日多了幾分耐性。


    “那要不你重新給我找一個老師吧?淑妃娘娘給妾身找的那個李老師一點都不負責,他嫌棄妾身笨,便讓妾身一個人領會。淑妃娘娘把妾身關在一個荒廢的園子裏,妾身實在是沒有這樣無師自通的領悟力啊!”


    她暗戳戳的訴說委屈,把李大人和淑妃娘娘一並告了。


    沈時韞冷笑,“你將加了瀉藥的點心給母妃吃,母妃沒有取你性命,你就該感恩戴德了,還有臉怪她把你關在冷宮裏。”


    狗男人果然都是向著親娘的。


    “那瀉藥又不是妾身下的。”明嬋弱弱反駁。


    她知道如果自己撒謊,肯定瞞不過他,便對自己是否心知避而不談。


    “不是你加的,你便可以瞞而不報?如果有一天有人對本王下藥,你是不是也會袖手旁觀?”沈時韞幽幽問。


    明嬋垂下眼簾,長睫遮掉了眼底的光,“殿下不一樣看著我被人欺負……而選擇袖手旁觀嗎?”


    “放肆!”沈時韞耐心告罄,一把甩開了她。


    明嬋被甩到地上,沒有抬頭,就這麽軟軟地癱坐在那裏。


    也沒有任何辯駁和解釋,更別提道歉求情。


    沈時韞看她這副倔強木訥的樣子,心中的無名火又上來了,她真是連一句好聽的話都說不來。


    “看來是本王對你太過放縱,才讓你越來越目中無人!”沈時韞冷冷道。


    明嬋低著頭沉默。


    “你既如此不知好歹,那你今晚就給本王跪在這裏,直到你認錯為止。”


    沈時韞說罷,揚長而去。


    長輝看著怒氣衝衝的沈時韞從書房出來,不由得愣了愣。


    其實楚王殿下很少動怒,他飽讀詩書,才情卓越,雖然麵上有些高冷,但實質對下屬也算寬厚,情緒極少如此浮於麵上。


    見隻有他一人出來,長輝大概知曉是誰惹楚王生氣了。


    不過,楚王妃看著也是個極溫順的女子,怎會把殿下激怒成這樣?


    “殿下,王妃她……”長輝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看緊她,沒本王允許,不準她離開半步!”沈時韞冷聲命令道。


    “是!”長輝領了命。


    聽著腳步聲遠去,明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這兩母子真是如出一轍,動不動就罰人下跪。


    還好今天沐霜和曾、王兩名婆子都不在,沈時韞隻留了一個近侍在這裏把守。想不到她竟有這樣的待遇,能讓楚王身邊的近侍守著,簡直受寵若驚。


    明嬋苦中作樂地想。


    隻可惜這次她不僅沒要到銀子,還被沈時韞罰了跪,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明嬋挪到書案旁,靠著書案一角打起盹來。


    多虧她有在明家罰跪和睡柴房的豐富經曆,這聽雨軒比起明家柴房和祠堂來說,環境算是很不錯了。


    比起伺候難以伺候的楚王殿下,她覺得受這點委屈也不算什麽了。


    正好明兒也有理由可以省去到未央宮請安一事,明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隻是這聽雨軒靠近湖,晚上睡在這裏隻怕會著涼。


    明嬋想了想,往外看了一眼,然後走到窗前,對著守在門口的近侍招呼道:“長輝~”


    長輝聽到這軟軟的聲音,側頭看了一眼,問道:“王妃有何吩咐?”


    “你能去幫我拿一床薄被嗎?我有點冷,或是披風也可以。”她大大方方地提出,看上去並沒有因為楚王殿下的處罰而傷懷。


    甚至,長輝還覺得她有幾分怡然自得。


    “抱歉,殿下讓屬下守著你,屬下不敢自作主張。”長輝道。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我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呢?我隻是不想生病而已,之前在黔州吃藥吃怕了。”明嬋苦著臉道,“你要是實在不樂意,便算了吧!”


    長輝猶豫了一下,他知道明嬋在黔州為楚王殿下受過重傷,她這副身板看著也不強壯,若真害得她病了,自己也難辭其咎。


    他想了想,道:“那王妃切莫亂跑,屬下去去就回。”


    長輝功夫高絕,沒一會兒便帶了一件披風回來,不過這件披風有些陌生,是玄色男款。


    “這件披風屬下沒用過,王妃且將就一晚吧!”


    殿下讓他守在這裏,若是他去翠蘿院拿,免不了會被人發現自己離開過,到時候不僅給自己也會給王妃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明嬋倒一點都不介意,“謝謝你,長輝,你人真好!”


    她燦爛一笑,拿著披風轉身進了房間。


    長輝瞥了她一眼,實在理解不了她的快樂為何會如此簡單。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是好人。


    這位王妃太匪夷所思了。


    房內,明嬋靠著桌角,沒一會兒便昏昏睡去。


    *


    縱使罰了明嬋那女人,沈時韞心中還是很不爽。


    她竟學會和自己計較,他一直以為明嬋這女人會是他即使不喜歡,也一定可以信任的女人。


    她跟自己患難與共三年,不求任何回報跟在自己身邊,為他擋過刀殺過人……即使他知道明嬋配不上王妃正位,他也想過盡量保全她在府上的位置。


    可是她倒好,一日日驕縱起來,甚至還對自己生了怨懟,覺得自己沒有幫著她。


    沈時韞也清楚知道,以明嬋這女人的性格,若有朝一日她真對自己生了那樣的怨念,她真做得出袖手旁觀的舉動。


    也正是因為這樣,沈時韞不想輕易放過她這次。


    從聽雨軒前往文心殿,正好會經過絳雪樓附近。


    沈時韞走到半路,便遇上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


    “妾身見過殿下!”女子盈盈一禮。


    “你是誰?”沈時韞皺眉,他現在正在氣頭上,顯然沒啥好耐性。


    “妾身蘇鳶,絳雪樓伺候殿下的。”


    聽她這般說,沈時韞倒是想起來了,淑妃給他安排的侍妾。


    沈時韞仔細打量了女人一眼,這女子敷著薄粉,畫著細眉,唇點朱色,梳著仙女髻,身著淺綠薄紗,有著明嬋那粗鄙女人無法媲美的姿色。


    他這一瞬才想起,如果沒有三年前的流放,他的人生應該便是娶一位容貌身世都能匹配得上自己的王妃,再納幾名溫柔小意的妾室……


    自己到底是多魔怔,才會放著這樣的如花美人不寵信,卻去明嬋那裏找不自在。


    “起來吧!”沈時韞虛扶一把。


    蘇鳶道了謝,站直身體,一雙秋水眸含情脈脈地看向沈時韞,“殿下這麽晚才回來,想必一天忙壞了吧?妾身備了一些安神養眠的參茶,殿下可要嚐嚐?”


    她輕聲細語,每一句都是解語花般的關懷。


    沈時韞微微頷首,算是應下。


    蘇鳶邀他去了自己的院子,屋內擺設考究,香霧嫋嫋,與翠蘿院的陳舊俗氣截然不同。


    沈時韞在羅漢榻上坐下,蘇鳶提起矮幾上的茶壺,往白玉杯裏倒了一杯,雙手端起遞給沈時韞,“殿下,請喝茶。”


    美人素手芊芊,在白玉杯的映襯下,更是相得益彰。


    沈時韞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也不知是他在黔州時被明嬋養刁了口味還是蘇鳶的手藝平平,他總覺得這參茶沒有想象那般好喝。


    至少沒有明嬋曾經給他泡的那麽好喝。


    見他喝了一口便走神,蘇鳶小心翼翼問道:“殿下可是不喜歡?要是殿下不喜歡,妾身這就重新給你泡。”


    她溫柔小意,善解人心,沈時韞隻是覺得沒有明嬋泡的好喝,但並非不能入口。


    “無妨。”他淡淡說道。


    雖然沒有很合口,但是他願意將就。


    蘇鳶開心笑了起來,溫柔問道:“殿下忙碌一整天,想必累壞了吧?可要妾身給你捶捶肩?”


    沈時韞盯著她看了一瞬,蘇鳶差點感覺自己要被他看出一個洞來了,她不知自己這話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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