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仿佛就是這樣,人們總是不停地學習各種技能和知識,結果卻沒有一樣能夠精通。幸好張力出身貧寒,如同一張白紙,更容易接受新事物,而且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同時,他的心性堅韌,就連最簡單的拳法也能練出與眾不同的境界。


    王開山此時之所以這樣說,隻是因為張力剛來的時候也是如此,他礙於情麵才繼續這樣教導,不然今天說一套,明天說另一套,那他作為師傅的威嚴何在呢?如果不是張力立下大功,他這番話還真懶得說出來。不過,這都是他師傅當年教導他時所說的話,至於真假,他自己也不清楚。畢竟,能將天剛拳練到大成境界的人恐怕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想到這裏,王開山索性放開了說:“在武道這條道路上,前途渺茫,隻有意誌堅定,一心一意地追求,才能領悟大道。要懂得先舍棄而後獲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隻要你持之以恒,假以時日,必定會有一番大成就。”


    張力聽完後深信不疑,內心更加堅定了專注學習天剛拳的決心。恍惚間,他仿佛已經站在了武道的巔峰,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至於王開山後麵還說了什麽,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王開山則滔滔不絕地講了下去,完全不顧張力已經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他以為自己的這番說辭已經讓張力心馳神往,更加得意忘形,仿佛自己已經教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徒弟。一番長篇大論講完後,王開山口幹舌燥,停了下來,而張力的思緒也從蓬萊仙島飛了回來。


    “好了,快過年了,為師給你三百兩銀子,另外再借給你一匹馬,你可以好好回家過個年。正月過完後你再過來吧,明天你就可以出發了。”王開山喝了一口茶後說道。


    聽聞明天就可以回家,還有三百兩銀子和一匹馬,張力瞬間熱血沸騰。三百兩,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當初他剛來的時候,家裏人為了湊五兩銀子就已經費盡了心思,現在一下子有了三百兩,張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一陣劇痛傳來,他才知道這不是在做夢。


    王開山看到張力的反應,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個張力真是沒見過世麵,區區三百兩就把他高興成這樣,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過了好一會兒,張力才反應過來,磕頭便拜,千恩萬謝。他到賬房領了銀兩後,次日一早,騎著高頭大馬到集市上采購了一些肉、衣服、瓜果等年貨,然後興衝衝地往家裏趕去。一年沒有回家,他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家,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飛回家。


    一年多沒有回家,張力的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當初他離家時瘦骨嶙峋,衣著寒酸,現在不說衣著華麗,但至少穿戴整齊。人也變得紅光滿麵,身體也高大壯實了不少。雖然隻有十四五歲,但已經比同齡人高大許多。他胯下騎著高頭大馬,又增添了不少英武之氣。雖然他相貌不算英俊,但整體看上去也英武不凡。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幾十裏的路程騎馬一個時辰就到了,當他踏入村子時,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因為變化太大,人們都沒有認出他來。在這樣一個小村落裏,騎馬的人隻有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資格,張力也不管不顧,心中隻想著親人,一陣風似的直奔家中。


    當他走進家中時,看到的依然是那間茅草屋,竹籬笆還是那個竹籬笆,隻是更加破舊,搖搖欲墜,仿佛一陣大風就能把它刮倒。他推開破舊的門板,隻見屋內炭火已滅,四壁透風,寒風刺骨。父親躺在床上,母親和兩個弟弟妹妹個個披頭散發地圍在一起,瘦得皮包骨,身上的衣服比以前更加破爛。寒冬臘月,他們竟然都沒有鞋子穿,臉蛋和腳都凍得通紅。兩張破棉被蓋在老父親身上,顯得有些單薄。看到有個高大的男人進來,他們一時沒有認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眼中流露出驚恐的表情。原來,為了送張力去武館,家裏耗盡了所有的錢糧,導致春耕生產無力維持。張老實為了家庭,更加拚命勞作,加上營養不良,沒幾個月就病倒了。為了治病,家裏能借的都借遍了,導致現在年關將至,家裏的口糧都成了大問題。不時有討債的人過來,看到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所以,當看到有陌生人進來時,一家人如同見到貓的老鼠一樣,驚恐不已。在當下這個社會,有錢人過著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生活,而沒錢的人餓死在路邊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張力看到這一幕,頓時淚如雨下,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父親身旁,捂住父親幹枯的雙手泣不成聲:“父親,都是孩兒不好,現在孩兒回來看您了。”


    聽到張力的聲音,一家人瞪大了眼睛仔細辨認,這才認出是張力,頓時欣喜若狂,紛紛上前相擁而泣。這也難怪,張力走之前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片刻之間哪裏還能認得出來。張老實聽到是兒子的聲音,勉強睜開雙眼,好一會兒才認出是兒子,一下子老淚縱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張力忙將父親按住,哭泣道:“父親,您好好躺著,從現在開始我們家就會好起來了,再也不必受窮了。”說完,他拿出一大包銀子放在床上,轉身將馬上的年貨卸了下來。


    常言道,有錢好辦事。張力請人把家裏的屋頂漏洞補上,院子修好,門板換新,家裏的桌椅板凳、灶台家具、火盆、炭火、被子、衣服等都煥然一新,又買了許多肉類、蔬菜,請郎中給父親看病,還清了之前所有的債務。幾天下來,張老實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營養跟得上,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一家人穿上新衣服新鞋子,一派喜氣洋洋。期間,他還請親戚朋友吃喝熱鬧了一番,大家紛紛誇讚張老實生了一個好兒子,張父張母笑得半夜都是夢話連連。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火爐邊吃吃喝喝,講述著近一年來所經曆的事情,有說有笑,好不快樂。兩個弟弟妹妹也是嘰嘰喳喳地歡叫個不停。這一刻,家的溫暖讓張力沉醉其中,他覺得人生如此,幸福也不過如此了吧!


    張力停了停,想起了什麽,從包袱中取出二十兩銀子,其餘的全部交給父親。張老實一看,驚訝不已,看著那堆銀子少說也有兩百兩,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在這個村子裏,一家人一年到頭能剩下二兩銀子就算是富裕人家了,更何況是這麽多。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張母心理素質強一些,也是驚訝道:“力兒,你上次給我五十兩銀子,我拚命用,也才用了不到四十兩,餘下的錢你好好收起來,出門在外哪裏都要用錢。”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無時無刻不在為兒女考慮。


    張力聽完心中更是感慨萬千,他深知父母的不容易,他出身於窮苦人家,知道沒有錢的後果是多麽嚴重。當一個人連吃飯都成問題時,尊嚴就變得一文不值,有時候甚至還不如一條狗。感慨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這點錢對於你們的養育之恩來說算不了什麽,正月過完我就要回武館了,我那裏還有錢,你們不必為我操心。這些錢你們用來蓋幾間好房子,買些田地,不必再給別人做事,弟弟妹妹也要送到私塾讀書,花錢的地方還很多,你們盡管用,如果不夠到時我再送些過來。”


    張老實看著兒子,眼中滿是欣慰,他覺得兒子出門一年真的長大了,心中無比自豪,一時間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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