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鬆登時噎住,忽然歎了口氣,坦言道:“三河幫被我用來安置新來的玄武衛。他們沒得命令,當然不敢反抗官兵,隻能選擇突圍。”


    “傷亡如何?有沒有被捉住的?”


    “全衝出來了,大都帶了些輕傷,萬幸無人喪命。”


    風沙有些失望,要是弄死幾個多好,口不對心道:“人沒事就好。巡城司的事應該找雲副主事,你找我幹嘛?”


    各地巡城司皆隸屬於巡監部,雲虛這個公主正是巡監部的司監,全國的捕快和巡城武卒都歸她管。


    任鬆冷下臉:“我找過雲副主事,她讓人跟我說她不在。”


    風沙略感意外。


    他利用吳捕頭圍三河碼頭,其實就是打個時間差,篤定雲虛不可能那麽快插手底層的事,沒想到她居然連善後都不肯出麵。


    這小妞剛跟他分手,難道還想跟任鬆翻臉?


    真以為一個公主多麽重要無可取代?


    別忘了她還有兩個弟弟呢!真把玄武惹毛了,換個人支持並非不可能。


    任鬆狠狠咬牙,深深鞠躬:“請風少一定幫我。”


    無論朱雀衛還是玄武衛,都是四靈耗費龐大精力和心血培養出來的精英,絕不是張張嘴就能要來的。


    這批玄武衛是為了將來全麵接管流城玄武備下的人手,損失任何一人都是重大損失。


    這次僥幸沒有人死,誰敢保證下次?


    風沙能夠找到一次,能不能找到第二次?


    這次是僅僅是一群巡城司官兵圍捕,下次會不會是一票蒙麵高手圍殺?


    正因為太多不確定,所以更令人恐懼。


    風沙懶洋洋的靠回躺椅:“我現在大閑人一個,無職無權,哪幫得上任大主事。”


    任鬆兩邊太陽穴都鼓起包來,以致英俊的臉龐顯得有些扭曲:“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風少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計較。”


    “誰敢跟你計較?”風沙哼哼道:“昨天連個小丫頭都保不住,更沒本事給人善後,有心無力呐!”


    任鬆深吸口氣,強抑怒意:“風少放心,我一定把人要回來。”


    還不服氣?風沙移轉目光,淡淡道:“看看窗外,天都亮了,這一晚她多難熬啊!”


    正因為心軟,不懂占盡上風便要占盡便宜的道理,他才會被流放到流城。


    錯一次是年幼不懂事,錯兩次就是愚蠢。


    任鬆滿臉怒容終於化為苦笑:“如果那個小婢女受到欺辱,我保證趙侍衛加倍付出代價。”


    風沙眸光開始幽閃,一臉似笑非笑。


    “昨天那個朱雀衛雖然不是我殺的,畢竟死在我麵前。朱雀那邊如果非要追究,還望任主事替我說幾句好話。”


    朱雀掌著對外生意,難免有些不幹淨的地方,當然忌憚玄武挑刺。


    死一個朱雀衛,說重也重,說輕也輕,隻要任鬆態度強硬,肯定能夠壓服。


    “風少放心……”


    任鬆正色道:“我親眼看見他們死於自相殘殺,正要追查原因,一定揪出幕後黑手,嚴懲不貸。”


    一本正經的,居然沒有臉紅,心下則實在喪氣。


    他本以為自己執掌玄武,已經占住形勢,就算風沙的影響根深蒂固,起碼也能分庭抗禮。


    完全沒想到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居然連一天都沒撐過,且被一下掐住命門。


    這一記無形耳光,當真火辣辣的疼,誰挨誰知道。


    風沙點點頭,扯上薄毯,蒙頭睡覺。


    任鬆滿臉鬱悶的退出去,剛想重重甩門,偷眼瞄見躺椅上似乎睡著的風沙,不禁打個寒顫,手上立馬鬆了勁,門輕輕合上。


    風沙猛地睜開眼睛,眸光深邃閃爍,臉上毫無勝利的喜悅。


    任鬆就算失敗一百次,也能開始一百零一次。就算幹掉任鬆,也會來個張鬆李鬆。而他……隻要輸了一次,一定沒有下次。


    沒人比他更了解四靈,這是一個無比強大且高效的秘密宗派,作風霸道蠻橫令人窒息。


    無論遇上任何反抗,四靈都會以超乎想象的恐怖實力立刻反擊,直到趕盡殺絕。


    其迅速與猛烈,宛如天罰。


    流城,既是囚籠,也是保護,前提是不打破默契,他不能觸犯到四靈的底線,難在根本不知道底線在哪。


    好像明知道身邊布滿雷池,失足就是個死,偏偏迷霧深鎖,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雷池的位置,隻能一步一挪,提心吊膽的試探。


    這種無形的桎梏令人束手束腳,不敢放開手進攻,甚至不敢放開手防守。


    就像網中之魚,正被漸漸收緊。絕望的情緒仿佛冰冷的海水,一點點的漫過脖子,令人窒息。


    掙紮,或許無用。不掙紮,必死無疑。


    反噬的煎熬中睡得朦朦朧朧,窗外天光似已大亮。


    陽光透窗進來鋪在身上,就像妻子那柔軟溫暖的雙手,輕輕撫摸至滿是冷汗的額頭。


    咚咚輕響,又有人敲門。


    風沙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裝作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嘎吱一響,走進來一個人,一抹熟悉的香氣鑽入鼻腔。


    居然是雲虛。


    風沙不禁愣住。


    雲虛輕輕走到床邊,臉上仍舊掛著麵紗,那對美瞳像月光下的河底暗湧,深邃激烈且冰冷,充滿複雜的情緒。


    風沙瞪著眼睛沒吭聲,想破腦筋也想不到雲虛此時來找他的原因。


    以雲虛個性,寧可將錯就錯,也不太可能跑回來低頭。


    那麽她來幹什麽?


    兩人鬥雞一樣眼對著眼,誰都不說話。


    雲虛終於忍不住轉開目光,瞧往窗外流河,嗓音宛如高山流泉,清新中帶著寒意。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麽找你?”


    “嗯~”


    雲虛以平靜到不正常的語調緩緩道:“就在昨天,我一時衝動,殺了東鳥使團一個副使。”


    東鳥乃當世七大國之一,疆域廣闊,勢力強大,尤其還占著流河下遊主要水道。


    一旦使節被殺的消息傳回去,辰流又給不出個像樣的交代,怕是會被掐斷水運命脈。


    到時物資運不進來,貨產賣不出去,辰流的經濟民生將遭受重創。


    這並非沒有先例。


    為了平息東鳥怒火,雲虛身份再高貴也沒用,一定會被犧牲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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