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疏影,古道幽幽,風在低訴,似乎悲歌。


    風沙的視線開始模糊。


    支離破碎的畫麵浮現眼前。


    一個衣衫襤褸的孤單身影直直往他走來,眼神說不出的空洞冷漠。


    兩人四目相對。


    一種早已忘卻的情緒似乎順著視線傳遞至腦際。


    兩人麻木的撞在一起。


    似真實似虛幻的人影瞬間消失,融合為一。


    風沙的眼神變得和他完全一樣,似乎對任何事物都不再有興趣。


    隨著山勢漸高,道路愈窄,更加曲折。


    那個孤單的身影再次出現,目光虛弱迷茫,神情極度失落,雙腳踩著泥濘的山路,踉踉蹌蹌的和風沙撞在一起。


    風沙的心像被尖針狠狠紮了了一下,悲傷的情緒反湧至臉上,差一點漫過眼眶。


    山道越來越窄,逐漸被茂盛的灌木吞沒。


    人影出現在灌木深處,坐在一棵大樹下麵抱膝痛哭。


    風沙忍不住按緊心口,與他錯身而過。


    山腰有一座不小的瀑布。


    水練高高垂落,激得碧潭回響。


    嘩嘩的水聲掩不住激烈的咆哮,人影扛著大大小小的石塊,使勁往水潭裏扔投,紅著眼睛怒聲咒罵。


    似乎用這種方式竭盡全力發泄無法發泄的憤怒。


    他的臉龐已經扭曲變形,雙瞳如同燃火,仿佛能燒幹水潭。


    風沙閉上眼睛,腳步加快。


    被石塊濺開的水花似乎不停的撲在臉上,冰冷。


    水潭分出一條溪流,溪流的深處有一處凹陷的小山洞。


    山壁上已經爬滿藤蔓和青苔,依稀可見大火燒過的痕跡。


    人影終於不再是孤單一人,懷中抱著一位陷入沉睡的少女,不住的搖頭,苦苦的哀求……


    風沙靠到山洞邊坐下,與人影完全重合,雙手揪緊挨著心口的小包裹,瞪著眼睛發呆。


    少女巧笑嫣然,輕盈的走來,頭上長出了鮮花,成了山的主人。


    眼皮慢慢合攏,眉頭漸漸蘇展,嘴角泛起微笑,淚水打濕睫毛。


    ……


    主人終於停下歇腳,雲本真趕緊讓一眾劍侍在周圍打尖布防。


    她不解主人為何下船登岸,非要走這條崎嶇蜿蜒的山路。


    畢竟出發太晚,快船緊追慢趕,離船隊還是晚了兩三天的水程,翻山越嶺不是更慢也更危險嗎?


    當然,她是不敢多問的。


    這次出行不光帶著一隊劍侍,還有另一隊男子。


    兩隊加起來足有二十餘人,剩下近百人仍舊留在船上,將在下遊的匯城等著匯合。


    雲本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個什麽來曆。看著年紀都不算大,個個沉默冷峻,除了隨身兵刃,還攜帶著弓弩。


    如此強大的實力,就算遇上成群結隊的山中猛獸,她也怡然不懼。


    不過,她當然更信任自己的劍侍,這些男人守在附近別動就行了。


    夜幕漸漸降臨,遇上了麻煩。


    雲本真和劍侍皆出身公主府,武功很好沒錯,誰也沒有野外生活的經曆。


    隨著天色暗下來,山林中開始發出些奇奇怪怪的聲音,附近更是翻出些悉悉索索的……東西。


    總之五彩斑斕,看著既恐怖又惡心。


    雲本真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那群幹坐的男子忽然動了起來。


    生火的生活,撒藥的撒藥,除草的除草,很快圍著山壁清出一片幹淨的空地,然後去溪邊取水煮水,架鍋煮飯。


    一個個分工明確,有條不紊。


    總之男女搭配,幹活肯定是不累的。


    雲虛選出的劍侍當然個個出色,無論容顏氣質都屬上等。


    這群死士難得見到這麽多英姿颯爽的美女,雖然涇渭分明不敢搭訕,幹起活來可是更賣力多了。


    雲本真見他們這麽能幹,不禁得意起來。反正主人交給她了,那就是她的手下,當然越能耐越好。


    晚餐做好之後,雲本真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主人,想到主人之前嚴厲叮囑不準打擾,忍下沒敢作聲。


    第二天清晨,風沙終於醒來。


    自幼修煉精神異力,早就習慣夜不成眠,除了新婚那一小段快樂安穩的時光,已經多久沒有如此熟睡了?


    眼睛剛一睜開,雲本真趕緊湊上來伺候梳洗,然後又端了碗噴香的肉粥。


    風沙喝完,便即上路。


    翻過這座山便是匯城,仍屬辰流治下,之後流河匯入長江,進到中平王治下。


    中平建都江陵,也僅有江陵這一座大城,疆域比辰流還小。


    雖然中平地狹兵弱,卻是南北交通要衝,乃是兵家必爭之地,處於四個勢力的夾縫正當中。


    除開辰流無力也無意進犯之外,東鳥、北漢、南唐都是當今大國。


    恰因如此,三方任何一家有吞並中平的舉動,都會立刻引起另外兩家的強烈反擊,所以形成了一個僵局。


    中平也就在夾縫中生存下來。


    中平算是辰流的門戶,兩國絕對算得上唇齒相依,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算算路程,待他抵達匯城的時候,雲虛的船隊差不多就到了江陵。


    宮青秀也將開始辰流之外第一場演舞。


    中平一貫奉行“事大”之策,交好四鄰,與各方保持中立。


    雲虛頭次以王儲身份出訪,隻要在江陵發出邀請,各大勢力一定會給麵子,派出重要人物參宴,聲勢將會很大。


    所以無論對雲虛還是對宮青秀來說,這次演舞都至關重要。


    如果功成,宮青秀的邀約會像雪片般飛來,雲虛正可借此出訪各地,並且獲得相當高的禮遇。


    如若不然,則事倍功半。


    風沙並不擔心宮青秀能不能驚豔四座,關鍵在於他能不能鎮住場子不出事。


    這麽多矛盾重重的勢力相聚一堂,一丁點火星就會徹底引燃。


    僅憑小小的中平王是絕對壓不住各方的,四靈或者隱穀出麵還差不多。


    四靈的勢力遍及天下,雖然名聲太差,成事不足,但敗事綽綽有餘,沒有哪個勢力敢得罪。


    隱穀則是正道魁首,影響力比四靈有過之而無不及,各個勢力無不希望獲得隱穀的全力支持。


    對於宮青秀,隱穀當然義不容辭,麻煩還是在四靈。


    隻能寄望三河幫快些在中平立足,讓他的隱勢力有展開的餘地,或許能夠暫時壓住四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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