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爆竹聲聲,想要安定人心,奈何聲聲心驚,反而更添慌躁。


    離場的人並不算多,畢竟跑來一趟不容易,貴胄與百姓同襄的年前盛會也寥寥無幾,更多是避開靠近馬欄的一排排攤鋪,拚命往觀台上麵擠。


    黃東主找了個大嗓門的大漢宣布項目和規矩。


    風沙對這些並不關心,馬賽的勝負對真正的勝負影響幾乎沒有,完全是看雙方參與者的背景。


    這些背景意味雙方獲得了誰的支持。現在僅是出騎士跑場爭勝,真打起來就是出人手流血賣命。


    第一場乃是賽馬,也就是比哪匹馬跑得快。


    參與者十餘人,騎士的背景幾乎都在主觀台上坐著,大都是各地軍使的代表。這些軍使真正占有地盤,掌有兵權。


    以主觀台中軸線為分割,涇渭分明,三名騎士支持四靈,三名騎士支持隱穀,剩下的騎士的東家坐於當中,有傾向、不明顯。


    其中兩名騎士的背景最受人矚目,一位是元大帥的親衛,另一位是召水軍使汪萊的親隨。


    元大帥名義上執掌東鳥全國兵權。召水軍使麾下戰艦近千艘,並且是實打實的掌握,乃是東鳥水軍中最大的一支。


    元大帥顯然是隱穀的人,汪萊則是四靈的人。


    沒有田忌賽馬那種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下駟對上駟的技巧。就是上駟對上駟。


    雙方都在盡力展現實力,玩這種小機巧於事無補,徒惹人笑。


    場上騎士數著背景細算下來,支持四靈一方的軍使人數多上一二,支持隱穀一方的軍使地盤大上一些,也更富庶一些。


    真打起來當然一翻兩瞪眼,以成敗論輸贏。如今僅是甩籌碼,那麽隻能算不相伯仲。


    賽馬比賽,比著爭先,你追我趕,激烈非常。數圈跑過,多數驚魂未定的觀眾終於緩回神,開始全神投入。


    有馬賽自然有賭盤,押了錢的賭客拚命為自己押下的賭馬鼓勁,氣氛迅速熱烈起來。


    最後攸州軍使的親衛技高一籌,摘得桂冠。


    這種場麵上的勝負,並不影響真正的要人對這場勝負的認定,那就是不分勝負。


    這一場根本是明牌,隻要元大帥和汪萊沒有改變立場,或者在場軍使不是一麵倒的傾向某一方,那麽這場的勝負在各家騎士出場之前就已經注定。


    一場比完有間隔,觀眾可以去買點心小吃,或者入恭淨手。


    總之氣氛重新熱鬧歡悅。


    主觀台上則恰恰相反,談笑聲小了很多,氣氛隱約有些凝重。


    該清楚的人都很清楚,後麵這兩場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牽扯到很多人的性命與榮辱。


    當然,主觀台上多數人對此心裏沒數。


    這裏坐著的雖然都是東鳥的上層,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身處核心,知道內情。


    比如伏劍這類人,無論看起來多麽風光威風,實際上隻會被勝負所影響,完全無法影響勝負。


    雲虛的劍侍匆匆而來,再次走到風沙身後附耳:“公主覺得這場馬賽不對勁,想問風少有什麽看法。”


    風沙心讚雲虛果然敏銳聰慧,這麽快窺見端倪,丟了句:“二虎競食,莫入虎山,靜觀其變,看誰先傷。”


    劍侍默念幾遍,一個字也不敢記錯記漏,然後躬身退走。


    第二場比騎射。


    騎士下場唱名,多是某某大商行的護衛,某某幫派的高手,明眼人都知道,商行幫會背後無不站著東鳥的高官顯貴。


    一些外國商行幫會派下的騎士不會被算在真正的勝負裏麵,除非有特別的表態。


    比如伏劍就派人湊了熱鬧。如果風沙想要做文章,可以設法表達態度,否則三河幫本身既有四靈又有隱穀,無法單獨代表任何一方。


    風沙默默盤數一陣,這場四靈輸定了。


    隱穀支持王廣,王廣身為東鳥皇帝能夠反哺隱穀。


    四靈對朝野的影響不能說不大,畢竟拚不過皇權。


    伏劍這時帶著幾個人靠了過來,躬身微笑道:“三河幫也派了高手下場玩玩,風少願不願意捧個場押注一二?”


    主人是她的後台,這種場麵當然要趁機顯擺一下。


    跟來的幾個都是潭州各大商行的東主,與三河幫關係密切,簽了很多大單,否則伏劍不會領來見主人。


    這些人各有各的背景,或多或少得到過提醒或者暗示。


    多數人未必清楚風沙的真實背景,隻曉得跟自家的後台起碼是同一層次。總之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自然小心翼翼的陪起了著笑臉。


    “伏少的場當然要捧。”


    風沙挺立起身,輕笑道:“諸位何不同我一起押注三河幫。贏了,諸位與三河幫訂好的訂單任意選一單,免單。輸了,免半單。算我答謝諸位給麵子捧場。”


    伏劍嫣然道:“那就要風少破費了。”


    幾人相視一眼,喜動於色。


    他們與三河幫的訂貨動輒以船論,人家居然連問都不問,說免單就免單,這才叫財大氣粗。


    有個胖子故作捶足頓胸:“悔不當初啊!早知今日會遇貴人,昨天和伏少談成的那單怎麽也得翻上三倍五倍,這下虧大發了。”


    這胖子姿態詼諧,語調作怪,諸人皆笑了起來。身邊那些女伴更是花枝亂顫,各自舒展嬌態柔體,倒也不敢對風沙亂拋媚眼,隻是下意識想勾起他的注意。


    風沙比手示意,請諸人排排就座,一同觀賞下麵跑場的騎射比賽。


    繪聲坐到後排,把主人身邊的位置讓給伏劍。


    輸贏都大賺,諸人當然輕鬆愜意的很,傍著女伴交頭接耳,語笑不斷,時候到了又給那位三河幫騎士鼓勁。


    那位騎士也很爭氣,縱馬三箭,箭箭靶心。惹得一片歡騰。


    伏劍略有些得意的向主人顯擺道:“他是我重金禮聘的箭術高手,號稱江南第一箭,絕對不會給三河幫丟麵子。”


    蕭燕聽得嗤嗤笑道:“射這種死靶子有什麽難的,草原上隨便找個孩童蒙上眼睛都不會射歪。”


    伏劍俏臉陰沉下來。


    她在幫裏一言九鼎,在外麵威風八麵,還沒人敢當眾駁她麵子,連主人都不會。這個蠻子女人好生可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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