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向彤管講訴刺殺的細節,其實僅想說明一件事:他需得為彤管的性命負責。


    同時也是明示彤管:你的性命正受到威脅。


    更在暗示彤管:外麵很危險,離開我不行。


    兩人在莫種程度上綁到了一起。


    風沙將秋千推高了些,柔聲道:“我所言句句屬實,經得起查證。當然,我也知道在你們這行當,沒有絕對的信任,好在這件事足以讓你信任我一段時間。”


    彤管沉默片刻道:“我還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一定有所效忠,僅是不知你效忠南唐還是契丹。”


    風沙搖頭道:“彤管已經不是侍衛司的密諜首領,我效忠哪一方,對你來說有任何意義嗎?”


    “對彤管沒意義,對晉國長公主有意義。另外,不勞你提醒,我知道現在需要仰仗你的鼻息才能活命。我就更好奇了,你這麽幫我,到底圖什麽?”


    風沙含笑道:“現在的我,有求於未來你。所以,你根本不用關心我到底是個什麽人,起碼在近段時間,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彤管扭回臉瞧著風沙,嫣然道:“你不怕我過河拆橋嗎?實話告訴你,我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我是個商人,願意承受一些風險,謀取更大的利益。”


    彤管斜起那對漂亮的雙鳳眼,睨視道:“淩風淩十雨不是個江湖人嗎?轉行轉的這麽快?我不喜歡三心二意的男人。”


    風沙失笑道:“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彤管小姐暗示對淩風曾經有那麽一丁點喜歡呢?”他故意在稱呼上模糊彤管有駙馬的事實,調戲的意味很濃。


    彤管垂下目光,道:“你說這麽多,無非向我表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我想問問,你為什麽非要獲得我的信任,你想利用我的信任做什麽?”


    “史記貨殖列傳有諺雲: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故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晉國長公主就是千金之子,我就是熙熙和攘攘。”


    風沙笑眯眯地道:“簡而言之,奇貨可居也。”


    他過手的公主也有好幾個了,除了武從靈和李玄音,一個性子太拗,一個是他的小姨子,他實在沒辦法之外,雲虛、蕭燕和馬玉顏都給他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這位晉國長公主正是他下一個目標。


    彤管驀地伸足強停下秋千,扭頭凝視著風沙,抬玉掌道:“你真是個很好的說客。那好,咱們就在商言商,各自取利,有來有往,談利不談情。”


    風沙笑了笑,與之對掌。觸感柔弱無骨,可惜微涼。


    兩人你推我蕩,各自沉默,懷著不同的心思又玩了一會兒。


    繪聲忽然近身,向風沙附耳道:“有個老婦帶來張紙條求見,說幫人帶話。”


    她當然不會隨便幫人通稟,全因紙條上寫著:初月出雲,長虹飲澗。


    風沙接過紙條,展開研讀,看一眼便即收住,抬頭瞧彤管。


    彤管已經若無其事的轉回頭在那兒晃蕩雙足,仿佛從未偷看過一樣。


    風沙啞然失笑,重新展開紙條伸到她的眼前。


    “看來有個本來不認我的老朋友又來認我了,你說我見還是不見呢?”


    彤管似乎無所謂地道:“這是你的地盤,自然你說了算。”


    風沙想了想,吩咐道:“請她進來。”


    繪聲告退,過了會兒帶著個老婦行來。


    風沙瞧著彤管,彤管則眯著眼睛,聚精會神的打量老婦。


    老婦戰戰兢兢,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小院裏的防衛絕對稱得上刁鬥森嚴,想麵見風沙更是免不了嚴苛的檢查環節,很容易把人給嚇住。


    這位老婦顯然沒見過什麽世麵,快被嚇壞了,隔老遠便撲通跪下,一個勁磕頭叫著大人饒命、下次再也不敢之類的話。


    風沙寬言幾句無用,隻好向繪聲使眼色。


    繪聲過去小聲安慰幾句,那老婦才哆哆嗦嗦地將事情講了。


    原來有個女子塞給她一點錢和一張紙條,讓她來鳳儀客棧找一個叫淩少的人幫忙帶句話,就八個字:高抬貴手,網開一麵。


    風沙又盤問幾句。


    這老婦老眼昏花,除了知道那女子外地口音,好像有點漂亮,身上香香的,穿著深色衣物之外,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老婦退下之後,彤管跳下秋千,像是漫不經意地道:“不是說請我吃午飯嗎?還真有些餓了。”


    風沙嗯了一聲,向繪聲吩咐道:“就在花園裏擺開吧!”


    孟凡那頓鞭子並沒有白挨,趙重光的大公子愣是沒從他手裏帶走弄珠。


    這也是風沙往上追溯幕後黑手的唯一線索。


    本來有三條線索,奈何替神射手指認彤管的那個人從頭大尾蒙著臉,早已不知所蹤。


    發布江湖懸賞的江湖人已經橫死在民鎮的街頭。


    就好像壁虎的尾巴一樣,說斷就斷,無法追查。


    目下,隻剩弄珠。


    老婦送來紙條之後,幕後黑手,呼之欲出。


    就是疑是初雲的趙虹飲。


    繪聲的動作很麻利,很快擺了一桌。


    今次是純狐姐妹掌廚。


    兩女出身峨眉山武陽龍尾派,本就擅烹飪、擅養生、擅柔術。


    姐妹倆本也是蜀人,做的是川食。


    大量使用花椒與蜀薑,尚未嚐,撲鼻香。


    厚重的味道彌漫花園,與花香爭豔。


    主菜是緋羊,以酒淹之,切如紙薄。


    主食是蓮粉扮紅薯片炸之,清香撲鼻,味酥且脆,薄可透光,觀如皎月。


    與緋羊片色澤相配,宛如暮陽西墜,明月初升。


    風沙靜靜的嚐了幾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初雲。


    這張紙條,傳的口信,分明是希望他放了弄珠。


    直接證明弄珠是南唐的女諜,間接證明南唐密諜在宋州魅影重重。


    當然,弄珠也有可能跟南唐沒有任何關係。


    對於趙虹飲來說,根本不用管弄珠是誰的人,甚至不用管救不救的成,隻要做出相救的姿態,然後設法讓彤管知曉,彤管一定會認定他效忠於南唐。


    無論他放不放人,都不會改變彤管的看法,就算親手宰了弄珠,人家也會認為這是一出苦肉計,無論他怎麽做,在人家眼裏都叫做欲蓋彌彰。


    這分明是一種製造隔閡的舉動,意圖阻撓他傾向北周,還真是用心良苦。


    更重要:南唐密諜在佛門密談之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與參與的各方又有怎樣的交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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