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萬一連串發問,字字誅心。


    趙大公子滿頭大汗,根本答不上話。


    那天韓通順手往蓋萬頭上扣個黑鍋,尋個密諜的由頭讓趙大公子去抄蓋萬的家。


    無非是先射箭再畫靶,當然百發百中。


    其實就是讓趙大公子去耍耍威風,僅此而已。


    韓通顯然沒想到趙大公子畢竟沒混過官場,還是那套紈絝的做派,真是為了耍威風而去耍威風,居然連表麵的遮掩都沒有做。


    不但看中了柔娘,還把柔娘放到了身邊,完全忘了他是以抓南唐密諜的名義去蓋府拿的人。


    這麽明顯把柄,如果蓋萬還不曉得抓緊之後倒打一耙,這些年官場豈非白混了?


    風沙向彤管使了個眼色。


    這件事怪就怪趙大公子拎不清,明明將軍就能贏的棋,愣是被下成了滿盤皆輸。


    扯上了皇帝金令也就扯上了皇權。


    否認皇帝金令的正確性就是在否認皇權的正當性。


    韓通抄蓋萬的家正是利用這點,蓋萬倒打一耙也是利用這點。


    柔娘對風沙來說微不足道,皇權對柴興來說那是命根子。


    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風沙不可能為了一個柔娘,去觸動柴興的威嚴。


    不過,救人其實並不難,也無需冒犯皇權,做做表麵工夫就行了。


    彤管眼光微閃,往柔娘指道:“拿下。”


    幾名侍女左右而出。


    柔娘倒退一步,秀拳緊握,似乎想要反抗。


    流火和授衣不禁心急,一齊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瞧著主人,終究不敢作聲。


    風沙下令道:“流火,幫長公主拿人。”


    不僅流火和授衣呆住,柔娘也呆住。


    趙永看了彤管一眼。


    他很清楚風沙被彤管抓了一路,兩人很明顯因此建立了某種聯係,之後滅打瓦尼寺之戰,更是確信無疑的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他已經猜到怎麽回事。


    無非是前腳抓人,後腳放人的把戲。隻要人過彤管一道手,無論是不是南唐密諜,都可以不是。放不放人、什麽時候放人,也就彤管一句話的事。


    蓋萬冷笑道:“怎麽,是想將功補過,還是想撇清關係?難道不覺得晚了點麽?”


    彤管淡淡地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風沙笑而抱拳:“多謝長公主。”


    蓋萬隻好閉嘴,心道晉國長公主一向心狠手辣,尤其最近更是殺伐果斷,令人頭皮發麻,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奈何他不敢反駁彤管,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風沙。


    流火和授衣無奈的相視一眼,流火衝柔娘道:“柔姐得罪了。”


    柔娘嬌軀緊繃,直勾勾地看著低著頭的王升,忽然歎了口氣,任憑流火將她拿下。


    風沙衝流火道:“你把人犯看好了,千萬不能讓她逃走。”


    彤管頜首道:“那就讓她隨同押解。”拉來身邊的侍女小聲叮囑幾句。


    那侍女愣了愣,緩緩地點頭。


    純狐姐妹這時也回過味來。


    流火心道長公主也是主人的人,由她押著人,還能虧待了柔姐不成。


    授衣也如此想。


    兩女愁容盡散,相視而喜,心道還是主人聰明。


    流火興高采烈地押著柔娘,隨那侍女去了。


    蓋萬認為找回了麵子,但還是覺得不夠,向彤管道:“卑職對那女人還算了解,不如協助刑訊?保證讓她老實招供。”


    趙大公子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怒道:“你不就是想讓她把我供出來嗎?人落在你手裏,要什麽口供沒有。”


    又轉向彤管大聲叫屈,要長公主別聽蓋萬的。


    彤管嫌他吵得煩人,也厭惡他吊兒郎當,尤其討厭他不懂規矩,美目往他臉上一掃,冷冷地道:“閉嘴。”


    趙大公子頓時噤若寒蟬。


    蓋萬衝他冷笑一聲,又向張永道:“卑職這就去協助問供?”


    張永冷不丁地道:“人是公主拿的,問我沒用。”


    蓋萬倍感意外,又向彤管賠笑。


    彤管根本不搭理,向張永道:“難得出來逛趟街,還是逃不過勾心鬥角,心情壞了,回吧!”


    蓋萬心內大叫失策。他一心顧著報複趙舒,忘了這趟名義上是給長公主買禮物的。這下糟糕了,把長公主給得罪了。


    蓋萬眼見長公主和駙馬轉身出門,再也顧不上嘲笑趙舒,哈著腰追上去賠笑。


    王升有些失魂落魄,他沒想到蓋萬居然翻了盤,又把趙大公子給壓了下去。


    他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由狠狠地瞪了趙大公子一眼,匆匆地追出門去。


    趙大公子深感顏麵盡失,氣得跳了陣腳,終也無奈的歎氣道:“本想帶著她出門露露臉,結果把屁股露出來了。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幫我把人給撈出來?”


    風沙隨口道:“我試試吧~”


    趙大公子並非良人,流珠這小妞也不是什麽善茬,所以他毫不在意。


    柔娘不一樣,明顯是個正經姑娘。


    待得彤管放人之後,柔娘愛去哪去哪。


    如果願意回到趙大公子身邊,那是你情我願,他管不著。


    但是,他不會主動把柔娘往火坑裏推。


    經此一鬧,兩人沒了逛街采買的興致,算算時間,快到飯點。


    趙大公子勉強打起精神,帶著風沙去熱鬧街,準備吃街邊攤。


    尚未入街便看到熱氣蒸騰滿邊道,香味已然撲麵,惹人留下口水。


    隨便看過幾攤,時令瓜果、魚蝦鱉蟹、各色肉類應有盡有,果然新鮮。


    趙大公子神秘兮兮地道:“你不是愛吃魚嗎?帶你吃好魚。”


    風沙難掩饞嘴,更難掩好奇,隨他轉進條邊巷,一個成排擺著魚盆的街邊攤。


    趙大公子跑去跟老板嘀咕幾句,又笑嘻嘻地回來坐下,言說等著吃好魚。


    風沙笑而不語。繪聲心道主人什麽好東西沒吃過,你故弄什麽玄虛。


    過不一會兒,攤主抓出一條怪模怪樣似鼓皮囊的活魚,以展示鮮活。


    風沙恍然道:“原來是河魨。還是算了,吃點別的魚。”


    河魨就是河豚,異常美味,處理不好則劇毒。


    他愛惜性命,再貪嘴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別人的手藝精不精。


    那攤主變了臉色,冷哼一聲,把魚收走,轉身就走。顯然看出人家信不過他的手藝。


    隔壁桌一個男人嗤嗤地笑道:“我以為哪位好漢定了今天的河魨,本還不好意思搶,想著混口魚肉,交個朋友,原來是個沒膽鬼。也好,你不吃,我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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