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眼見情勢將要失控,實在忍不住跳出來叫道:“這家夥三番四次出言不遜,唯恐宴會不亂,大家千萬不要上當,大不了宴會散場再來秋後算賬。”


    花園裏瞬間為之一靜。


    人群中一個聲音冷冷地道:“這小子瞧著不順眼,說話有道理。”


    趙義心下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該他出場了,邁前一步朗聲道:“不錯,人生在世需得尊禮守法,隻有禽獸才不分場合的亂吠亂叫。”


    諸人不懷好意地掃量蕭思,嗤嗤地譏笑。


    蕭思一點也不惱,反而笑吟吟地道:“舊蜀亡國時,蜀王妃花蕊夫人有詩一首,蕭某取其中一句借花獻佛轉贈各位: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孟凡的臉色為之一白,垂首發怔。


    在場諸人,包括趙義在內,同樣色變,不過變紅。


    蕭思轉目掃視,笑道:“堂堂七尺男兒,如果連點血性都沒有,怎比得上禽獸?連禽獸都不如,蕭某羞與為伍。”


    趙義冷不丁地道:“有人與禽獸相比,還自得為狼,已經與禽獸為伍,禽類獸種居然知羞?真是天方夜譚。罷了罷了,狗吠人何必回,大家散了散了。”


    “別呀?幹嘛散了。蕭兄好久不見,你脖子上的箭傷好全了嗎?”


    風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行過眾人衝蕭思笑道:“最近汴州有些亂,小心冷箭如雨。好在蕭兄乃是血性漢子,多的就是血,多飆上幾回也無傷大雅,是不是?”


    這下輪到蕭思色變了,他當然聽得出笑語之中濃重的威脅之意。


    旁人說冷箭如雨或許是個笑話,從風沙嘴裏說出來那就是現實。


    趙義和孟凡上前行禮,喚了聲風少。李玄音趕緊從蕭思身邊離開,去到風沙的身側,輕聲喚了聲姐夫。


    在場一眾年輕人見主人到了,且一來便氣場力壓討厭的契丹蠻子,不管認不認識,跟著行禮叫風少。


    跟在主人身後的繪聲則向蕭思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向弟弟傳達主人的命令之後,擔心弟弟辦事不牢靠,壓不住場子,是以沒有立即離開,躲在附近偷偷地觀望。


    雖然孟凡弄得磕磕巴巴,十分跌麵子,但是成功轉移焦點,盡管蕭思又故意轉了回來,孟凡還是能夠再度轉開,繪聲對弟弟越來越有信心,已經準備走人了。


    結果蕭思突然提及舊蜀亡國及花蕊夫人,這下子徹底激怒了繪聲,蜀王和花蕊夫人正是他們三姐弟的親生父母。


    她馬上回去找主人一番添油加醋,風沙聽得勃然大怒,立馬拋下所有交際,氣衝衝地跑來找蕭思的麻煩。


    “聽說幾天前貴國使館著了大火?如今過了末伏,已是初秋……”


    說話間,風沙行於蕭思麵前站定,微笑道:“初秋時節,天幹物燥,當小心火燭,否則狼也好狗也罷,不過一院烤肉;狗血也好狼血也罷,滋得滿巷飄香。”


    蕭思暗罵不已,好在正待伏兵血洗勾欄客棧,他心裏有底,並不著惱,反而回以微笑。


    “冷箭也好火烤也罷,不過有來有往;烤狗肉也好烤狼肉也罷,願與風少同享。”


    之前他帶著契丹騎兵追殺了風沙一路,後來一不小心中了風沙埋伏的冷箭,來汴州之後東躲西藏,生怕被風沙尋到蹤跡,死個不明不白。


    好不容易等蕭燕離開,身為契丹密使的表兄弟古魯到來,他立時攛掇古魯擒下蕭燕安插在使館的蕭思速完,奪回使館的掌控權。


    這一下等於有了免死金牌,任何人想要動他都不得不考慮政治影響,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算風沙不顧一切想要殺他,第一個不答應的人是柴皇,第二個不答應就是北周朝廷。


    結果風沙居然使人圍住使館,並且圍著放火,逼著他把蕭思速完老老實實地交了出去。


    再之前,於江陵他就因為蕭燕和風沙屢屢結怨,一路糾纏到江寧,還被四靈當麵屠了北漢使館。


    蕭燕身為燕國大長公主,身份貴重,榮寵至極,更於封地燕京開府建牙,沒有人敢責難非議。與之相比,他是軟柿子中的軟柿子。


    可想而知,最後一定是他背黑鍋,回國之後有他好受。


    既然想要報複人家,當然要承受人家的反擊。


    所以,吃虧,他認,但是絕對不忍,吃了虧,一定要還以顏色。


    他學著風沙的語氣和口吻說了這一番話,正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心裏更是萬分期待,等著看勾欄客棧被血洗時,風沙憤怒之極,偏又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哪怕風沙失去理智,想殺他報仇,在場的百家中人也絕對會合力阻止。


    這裏相當多人於契丹境內擁有重大的利益,尤以代表儒道兩家利益的隱穀最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麵前。


    所以,他根本有恃無恐。


    風沙笑了笑,道:“說起來,我家有位長輩曾在幽雲十六州前烤過一頭狼王,聽說肉有些老,不僅塞牙,滋味也不太好,不知狼崽子的肉會不會嫩點。”


    說的正是被當時的白虎上執事率護聖營斬於幽雲十六州前的那位入侵中原的契丹皇帝。


    言外之意,我家四靈連你家皇帝都敢殺,何況殺你個小狼崽子。你自以為的免死金牌,在我看來,屁都不是。


    蕭思的臉色瞬變陰沉。


    風沙轉目趙義,笑盈盈地問道:“義兄,你覺得呢?”


    趙義負手笑道:“狼肉嫩或不嫩,滋味好或不好,不親口嚐嚐怎會知道?”


    這件事雖然不是他老子親自幹的,但是確實經過當時的玄武上執事,如今的玄武總執事的同意甚至授意,否則當時的白虎上執事不可能調動護聖營千裏追擊。


    這件事當時轟動天下,博得全中原各方勢力眾口一辭地喝彩。


    盡管趙義並非四靈中人,好歹知道護聖營乃是四靈總堂麾下之軍,他爹就是這支天下第一軍的左軍使,當然與有榮焉。


    風沙轉目蕭思,笑道:“不管是狼是狗,該夾尾巴的時候把尾巴夾好,否則不是同我分享烤肉的問題,是在桌下吃肉還是在架上當肉的問題,蕭兄你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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