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錢瑛求助,趙義和符塵修相視一眼。


    趙義含笑道:“善母當麵,先意明使隻管直言。”


    錢瑛道:“我奉父王之命,為渤海抵抗契丹籌備物資;我奉明尊之命,給渤海的反抗勢力釜底抽薪。”


    趙義笑了起來:“看似相反,甚至對立的兩件事,其實是同一件事,隻看籌集的物資最終送到哪裏。”


    本來幫助渤海的物資如果沒有送到渤海去,再想籌集自然曠日時久愈發困難。


    錢瑛聞弦音知雅意,含笑道:“其中部分或許可以送到趙府。”


    這是在許諾籌集的物資將撥一部分送給趙家作為好處。


    趙義牽起符塵修的手,還以微笑:“小弟與修兒婚期將近,或許可以趕上趟。”


    這是暗示錢瑛:最好將這份好處送到他的趙府,而非他哥的趙府。


    錢瑛露出了然地微笑,對趙義好感更甚:“我相信一定可以趕上趟。得兩位相助,如虎添雙翼。”


    他取代二哥錢璣跑來汴州籌備物資,無非想蓋過兄長,趙義顯然也懷著相同的想法,是以他一聽便心領神會。


    當然,這種事看破不能說破,彼此心照。


    兩人皆同意合夥分贓,於是進入主題。


    趙義沉吟道:“想讓各方慷慨解囊,必須一位擁有強大號召力的人物牽頭,我認為宮大家出麵最合適不過,各方必定踴躍。”


    “我也認為宮大家最合適。”


    錢瑛心道這還用得著你說,嘴上道:“有前例在先,順理成章。宮大家悲天憫人,人盡皆知,肯定不會拒絕,可惜繞不開升天閣真正的當家人。”


    也就是風沙。


    趙義不動聲色地道:“聽聞錢二公子與風少相交甚篤,如果三公子相請幫忙,他應該會欣然相助。”


    “傳聞之事哪能當真?”


    錢瑛苦笑道:“我曾去拜會風沙,倒是提過此事,本以為他會給我二哥點麵子,豈知他僅是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此後,再無下文。”


    “升天閣因宮大家而聞名,而非因為其東主。”


    趙義沉吟道:“如果三公子誠心相求宮大家,或許會有奇效。另外,升天閣立根於辰流,辰流的柔公主總不會不買三公子的麵子吧?”


    錢瑛皺眉道:“話雖如此,還是感覺單薄了一些,心裏沒底。”


    趙義不吭聲。


    兩人心知肚明,最大的礙難還是風沙,風沙不點頭,這件事不可能成功。


    錢瑛故意提道:“聽說武德司的另一位副使夕若姑娘與風沙的關係不錯?”


    趙義眼睛一亮:“如果有辦法讓夕若姑娘幫忙說話,風沙或許會變得好說話些。”


    錢瑛搖頭道:“還是感覺略微單薄了些。”


    他認為宮青秀、柔公主和易夕若加起來也不足以給風沙施加足夠的壓力,否則他早就動手了。


    之所以提及易夕若,是希望趙義能夠拿出類似的籌碼。


    趙義果然有所領悟:“如今風沙正處於最弱勢的時候,不得不盡力收斂,奈何有些羽翼收不回來,如果受到針對,他將難以兼顧首尾。”


    錢瑛頓時來了興趣,正色道:“拜某人所賜,我教於汴州亦處低穀,耳目不靈,消息不通,還望指教。”


    趙義謹慎地道:“最近四靈的高層似乎有些亂,我哥牽扯其中,整天焦頭爛額,旁的事全然無暇顧及,想必風沙的情況相差不多。”


    四靈陷入內亂,風沙肯定頗多顧忌,施展不開。


    如果還有更多的地方可以施壓,風沙很可能會支撐不住。


    錢瑛忍不住問道:“他到底有哪些羽翼收不回來?”


    “除開升天閣、柔公主和夕若姑娘,據我所知,尚有兩處。”


    趙義思索道:“其一,他與晉國長公主關係密切,似乎抱有很大的期望。其二,他正通過原南唐侍衛司的首領白綾與武德司、侍衛司串聯一單很大的生意。”


    錢瑛的心思活泛起來。


    他之所以與趙義一拍即合,無非是迫切地希望找到一個深悉汴州形勢的地頭蛇為盟友,這不就從看似無懈可擊之中,尋到突破口嗎!


    一旦多管齊下,每處都是風沙必救之處,風沙至少會疲於奔命,予人可乘之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連打瓦尼寺的血仇都可以順手報了。


    “我也知道一個:秦國公的大公子。”


    一直沒作聲的符塵修道:“風沙很看重他,數次幫他出頭。我的三叔因此吃了大虧,一直想要讓趙大公子好看,可惜一直尋不到機會。”


    之前迫於滅佛的漩渦,符圖隻能忍氣吞聲,但是並不意味著不想報複回來。


    趙義立刻接口道:“趙大公子與蓋萬也結有深仇,或許可以順水推舟。”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武德使王升。昨天傍晚,就在楊樓,王升還與風沙的身邊人有過對峙,易夕若親自出馬方才擺平。”


    錢瑛心下琢磨,如此算下來,針對風沙的籌碼越來越多,竟感覺綽有餘裕了,完全可以圍著風沙炸個四麵開花。


    善母忽然以慵懶誘人的嗓音發聲道:“眾人拾柴,火焰方高。火浪淘沙,去蕪存菁。”


    趙義立刻領悟“淘沙”的含義,正色道:“善母智慧之言,飽含深意,發人深省。以趙義之淺見,不如聚眾淘沙,名為火浪,火浪卷風,摧沙煉金。”


    善母露出明媚的笑容,柔聲道:“三人為眾,宜從尤功。你當為人上人。”


    趙義忙道:“豈敢豈敢,鄙人才薄學淺,不敢自不量力。先意明使足智多謀,方能服眾。”


    錢瑛笑道:“既然義兄抬舉,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他本來僅是想以支援渤海為由頭,讓宮青秀出麵籌集物資,以達到他此來的真正目的:壓過二哥;交好契丹;大賺一筆。


    如今和趙義這般談下來,居然可以順帶報複風沙,最關鍵還不耽誤賺錢,他當然不想放過主導權,畢竟由誰主導,誰分得最大頭嘛!


    善母微蹙蛾眉,一瞬之後又恢複如常,垂目吟道:“唯希法钁利刀鐮,斫伐焚燒令清淨。其餘惡草及荊棘,願以戒火盡除之。”


    既是同意,也隱含告誡之意。


    錢瑛聞言,難掩喜色,顯然隻領會了前一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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