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卜知道隻要柴興一點頭,風沙一定會獅子大開口,但是幽雲十六州事關大周乃至整個中原的氣運,隻要有收複的可能,再大地付出都值得。


    柴興終於啟唇道:“一時間難以決定,我需得考慮。”


    風沙道:“我知道最大的阻礙來自於隱穀,我不奢求偏幫,中立足以。”


    想讓柴興替墨修出麵逼隱穀讓步是不可能的,畢竟他的籌碼再大也大不過來自隱穀的支持。


    但是,讓柴興保持中立是有可能的。


    他完全可以自己跟隱穀爭,哪怕大勢上爭不過,小勢上多占一點是一點。


    柴興思索少許,緩緩地道:“我會盡快給你答複。”就算心裏千肯萬肯,他也必須先跟隱穀通氣。


    如果隱穀不想他答應風沙,那就必須拿出相應的籌碼用以彌補他的損失。


    所以,其實他很高興,因為風沙此舉無異於塞給他一把大砍刀,可以順理成章地逼割隱穀。


    風沙抱拳道:“靜候佳音。”


    他並不在乎被柴興利用,甚至巴不得柴興利用他,這說明他有被利用的價值。


    最關鍵,等於隔空告訴隱穀:雖然我不能對抗隱穀,但是我可以做一把刀讓柴興握來砍隱穀,且是狠狠地暴砍,更是精準打擊,直接砍向隱穀的核心利益。


    正事談完之後,大家心情都很不錯。


    邊吃邊閑聊了幾句,柴興突然問道:“我想動一下符家,你想不想?”


    風沙微怔,然後老老實實地道:“確實有此打算,隻是難以下手。”


    最近遇上的種種麻煩,至少大半跟符家有關,他煩透了。


    奈何符家一門七軍使,更有一後,一王,兩位將軍,還有佛門的背景,勢力之大,不是開玩笑的。


    之前受到滅佛的拖累,大勢之下,不得不低調低調再低調,但是並不意味著符家是個軟柿子。


    他並不認為柴興真能把符家怎麽樣,他也僅是打算讓符家吃點苦頭,罷手了事。


    王卜道:“王景率軍攻蜀,目前戰事不利,被阻於鳳州。一旦戰事無可挽回,該當革職問罪。”


    這番話連提都沒提符家,其實大有玄機,風沙立刻會悟過來,問道:“那麽王景空出的鳳翔軍使一職,該當交予何人?”


    柴興笑而不語,王卜拈須而笑,臉上的笑容一個賽著一個寫著“你懂的”。


    鳳翔府乃是四靈總堂的總堂,天下第一軍護聖營就駐於此,除非四靈總堂認可的人物,否則天王老子下凡當這個鳳翔軍使都隻能任憑擺布,符王也不例外。


    不過,柴興剛剛把趙儀連同他爹,還有四靈總堂一起坑了,深究起來,四靈高層之內鬥也和柴興脫不了關係。


    這種情況下,柴興休想讓四靈幫他弄符家,四靈更有可能和符家聯手弄他。


    如果柴興通過風沙使四靈對付被逼去鳳翔府的符王,不管幹掉也好、架空也罷,符家將會失去最大的頂梁柱,立時一盤散沙,完全可以分而治之。


    另外,符家與四靈也再無聯手的餘地。


    一舉兩得。


    風沙一念轉過,斜眼道:“淩某一個小人物,手還沒那麽長,管不了鳳翔的事。”


    王卜微笑道:“先別忙拒絕,先聽我說完。隻要西征戰事有所起色,王景或許會就地轉為秦州或者鳳州軍使,負責西麵邊防部署。”


    風沙頓時揚起眉毛。


    任何人負責北周西麵邊防部署,都是一柄威脅巴蜀的高懸利劍。


    王景乃是郭武的心腹,與柴興天然礙有心結,沒少受到懷疑和排擠,被任鳳翔軍使就是明證。


    所以,王景與彤管其實不可分割,甚至算得上榮辱與共。


    一旦王景成為秦州或者鳳州軍使,風沙通過彤管可以驅使王景配合很多事情。


    比如與辰流形成南北夾擊巴蜀之態勢。


    當然不必真打,隻用相互配合做些佯攻的姿態,足以讓治於巴蜀的川盟和聖明聯盟無條件地退讓和妥協。畢竟兩盟僅是江湖勢力,不會死扛到底。


    尤其,風沙深知北周按照平邊策之暗策,乃是佯裝攻蜀,暫時不會真攻,待到佯攻南唐,再轉攻契丹,至少也得三五年才有成功的可能。


    這段時間之內,肥沃富饒的巴蜀之地就是一塊吊在辰流嘴邊的肥肉,隻待張嘴咬之。


    柴興和王卜應該僅是知道他和郭壽安關係很好,和柔公主關係更加密切,所以推測他很可能會答應,卻不知道彤管根本是他的附隨,對他言聽計從。


    所以,這不僅僅是有利,而是大大有利。


    如果雲虛在此,保管瘋狂點頭。


    王卜可以向他提這個事,當然也可以直接找雲虛談。


    屆時,將會是發了瘋的雲虛發瘋似地逼著他答應。


    那麽,還不如他先答應下來,然後再施恩於雲虛。


    風沙權衡已定,笑道:“我的手的確伸不到鳳翔,先別忙打斷,先聽我說完。我可以放出些風聲,保證符王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去鳳翔就職。”


    柴興和王卜一齊側目,心道這小子好生陰險。這一招付出極小,收獲極大,更勝在簡單粗暴,偏又防無可防,遠勝於他們之前商議好的對策。


    賭得就是符王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四靈敢不敢殺他,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除開百家高層,就沒有四靈不敢殺的人。


    柴興怪聲怪氣地道:“那正好順水推舟,請他老人家順道去洛陽養老。”


    王卜再度捋須,微笑道:“不用太過刻意,符王是何等人物,聞弦音定知雅意。我相信他一定會在途中生病,請求停在洛陽養病。如此不傷和氣,皆大歡喜。”


    風沙含笑道:“如果病假滿了仍舊賴在洛陽不去就職,想必自有看不慣的禦使彈劾之!”


    王卜總算不再捋須,拍桌笑道:“到時恩出於上,不追罪責,僅罷其軍使之職足矣!”


    柴興嘖嘖道:“有道理。”


    三人互視,皆笑出聲。


    那笑容一個賽著一個不懷好意。


    好像剛剛偷雞得手,正在圍而分食的三隻黃鼠狼兄弟。


    雲本真覺得他們笑得挺滲人的,忍不住縮緊脖子,心道這兩個家夥好生陰險。至於主人,當然是富有智慧,與這兩人不可同日而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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