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期從來沒有這樣懵逼過,哪怕被趕出隱穀的時候。


    他更沒有見過如此蠻不講理的女人,說出的話好像天威律令,不容任何人置疑,甚至連張嘴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就給他定罪了,還是謀叛之罪。


    好在夏冬出言維護他,令他心涼的是,方宗花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閉嘴。”一點顏麵都不給。


    夏冬當然惱火,忍不住攔到黃期身前,怒道:“你憑什麽捉黃期,就憑你說他有罪,他就有罪了?”


    方宗花上下打量幾眼,向夏莊主道:“好好管教女兒,不然我連她一起抓。”


    夏莊主賠笑道:“方都頭,有話好說。”又衝夏冬道:“冬兒,還不讓開。”


    夏冬見父親居然被個女人訓斥,還這般唯唯諾諾,心頭更加火起,斥道:“侍衛司很了不起嗎?我就是不讓,倒要看看你怎麽抓我。”


    諸人臉色皆變,尤其夏莊主夫婦的臉色最難看。


    方宗花格格一笑:“我知道你們江湖人最是桀驁不馴,常以武犯禁。你自覺武功高強,我拿不住你是不是?”


    夏莊主剛要說話,方宗花轉目逼視,夏莊主立刻閉嘴。


    夏冬側身甩裙,冷冷道:“不服你來試試,你和手下一起上也行。”


    方宗花認真地看她少許,忽然笑了起來,且是大笑,笑得喘不過氣,笑得腰都彎了,捂著肚子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喘著氣道:“我為什麽要跟你打?”


    夏冬皺眉道:“那你想怎麽樣?”


    “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束手就擒,為什麽要跟你打?”


    夏冬哼道:“胡說八道。”


    方宗花轉視夏莊主和夏夫人,淡淡道:“夏莊主上有老母在世,下有繈褓孫兒。夏夫人的娘家是卓劍峰的卓劍山莊沒錯吧?”


    兩人的臉色隨之色變。


    “謀叛乃十惡不赦之罪,不分首從皆斬,禍及家屬。誰敢包庇,誰就是從犯,如果包庇黃期,就是從犯,如果你想連累全家人連坐,趕緊動手……”


    方宗花笑容惡毒,語氣戲虐:“快呀!快動手啊!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識一下你高強的武功了。”


    夏冬氣得俏臉漲紅如血,但真就不敢動了。


    其餘幾人更是嚇得退步,活像躲瘟神一般。


    凡是在江湖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多半家大業大,誰不是拖家帶口?


    這種人絕對不會傻到跟朝廷硬杠,尤其不會傻到跟侍衛司硬杠。


    那可是皇帝親衛,杠了就算謀反,全家株連。


    方宗花輕蔑地道:“你最好親手把他給我綁了,再把自己也給我綁了,我算你個將功折罪,投案自首。非要等我們動手,罪名那就不一樣了。”


    夏冬氣得渾身直抖,一對秀眸都快噴出火來,銀牙都快咬碎了。


    方宗花好整以暇地催促道:“我的耐心很有限,過了這村可就沒了這店。”


    夏莊主叫道:“綁,她綁。”衝女兒嗬斥道:“快呀!你真想害死全家人嘛!”


    授衣剛要說話,初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衝她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出頭。


    授衣瞪大眼睛,瞪住初雲,眼神十分憤怒,像是在說:你敢攔我!


    初雲湊近悄聲道:“鄭伯克段於鄢。”


    授衣聽得一呆,心道啥意思?


    初雲略一沉吟,又附耳道:“這位黃公子心機頗深,未必是良人,未免夏小姐所托非人,咱們最好先等等,看看他到底是何心性。”


    這算是討好授衣和流火,否則她才懶得管夏冬是否嫁給不良人呢!


    授衣恍然,湊唇過去道:“我怕夏姐受罪。”


    還在開封的時候,流火去過侍衛司獄接送柔娘,回來後跟她講過裏麵的恐怖。


    柔娘受了照顧,僅是單純地進去住上一晚,做做樣子而已。就算這樣,柔娘被放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對了,可見侍衛司的手段多麽殘忍惡毒。


    夏姐要是落到侍衛司手裏,還能有好果子吃?


    初雲附耳道:“你私下打個招呼足矣。”


    授衣心道是啊!緊提的心兒頓時一鬆。


    初雲、馬玉憐和授衣之前並沒有和方宗花打過交道,隻有繪聲跟方宗花打過照麵。繪聲這兩天被關著受罰,一直沒有露麵。


    方宗花僅是通過剛才高台上發生的事情,猜測純狐授衣很可能是陳特使的人。僅此而已。


    在授衣看來,她當眾拿出了內庫和軍器所共同簽押的文牒,於是方宗花跑來警告見過這份文牒的諸人噤聲,把她當成了擁有秘密使命的自己人。


    所以,讓方宗花優待夏冬應該並非難事,把人要回來都非難事,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求主人幫忙嘛!多大點事啊!


    她真是關心則亂,還是初雲精明。


    卻不知初雲另有盤算,乃是有意放任夏冬和家人決裂。


    至於目的……她知道風少特別喜歡獸尾,連她都戴著呢!


    其實她早就盯上了夏冬那六條白狐尾,這可是討風少歡心好寶貝,隻是一直沒想好怎麽下手合適。她當然不想因為幾條白狐尾招惹塗山門。


    現在機會不就來了麽?幹嘛要弄尾巴,完全可以直接弄人嘛!


    夏冬終究沒有動手去綁黃期,倒是她父親把她給綁上了。


    她則木然呆立,任憑施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黃期等到夏冬被綁結實之後,忽然探手掐住夏冬的頸子,挾著她背靠在亭柱上,喝道:“不準過來,你們誰都不準靠近我。”


    這一下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包括自以為掌控全局的初雲。


    方宗花愣了愣,嫣然道:“你快掐死她,掐不死她,你跟我姓方。”


    心道你是不是傻,居然拿自己的未婚妻威脅我?我會在意她的死活?


    真是笑話~


    黃期哆嗦道:“她,她是塗山門的弟子,無論誰敢殺死她,塗太君一定會出山報複,不信你們試試。”


    太君放在朝廷中乃是指官員母親的邑號,放在江湖上那就是指仙女,與仙子的區別在於尊稱年長者。


    方宗花當然不會害怕什麽塗太君,歪著腦袋上下巡掃,琢磨這小子到底什麽意思,莫不是失心瘋了?


    “我明明沒有錯,你為什麽要拿我,你不能拿我!”


    黃期紅著眼睛吼道:“放我走,放我走。不準放冷箭,刀劍也一樣,誰敢砍過來,我就拿她擋,誰敢殺了她,塗太君就會殺了誰。”


    方宗花確實沒想到黃期居然不是拿人當人質,而是拿人當盾牌。


    兩人剛才還在談婚論嫁,轉眼之間就拿未婚妻當盾牌,還特意等到人家被捆個結實,無法反抗之後。嘖嘖~


    初雲也在嘖嘖,心道無膽匪類,無恥之尤。


    無膽無恥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少見。


    授衣實在忍不住了,跳著腳罵道:“混蛋,放開夏姐,不然我弄死你。”


    方宗花看她一眼,反倒開始為難。


    她沒想到純狐授衣居然這般在意夏冬。


    如今她得罪了特使,正擔心秋後算賬。


    如果純狐授衣真是特使的人,她又對夏冬下了死手,人家跑去告她刁狀,她豈不是要倒血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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