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街。


    風沙連逛了好幾間金銀鋪子,除了外鋪展示的成品,亦可依圖樣現熔現做。


    圖樣可以自帶,也可以從店家那裏挑選。


    齊蟬和萍萍顯然是這條街的常客,各家夥計沒有不認識的。


    大多直接把人往鋪子裏麵引,上些五顏六色的甜茶和甜點。


    東家或掌櫃很快拿著一盤十幾盒小樣或者圖冊跑來陪侍,順便展示。


    都說這些是江寧風潮時新。


    新進這間鋪子的東家是個風情萬種的美婦。


    濃妝豔抹,穿金戴銀,渾身上下佩滿了各色飾品,晃得人眼暈。


    一口一個嬋妹,一口一個萍妹,又拉手又挨肩,明顯和兩女十分相熟。


    擺出的一盤金銀首飾,件件精美絕倫,樣式新奇,不乏鑲翡嵌玉。


    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當中擺了一件梅花形的鑲寶石掛鏈,特別精致,特別顯眼。


    齊蟬和萍萍裝作沒看見,視線直接略過,臉蛋都有些抹暈。


    風沙看了一眼,笑了一笑。


    旁人或許以為這條項鏈,其實是閨閣樂物,倍添情趣那種。


    繪聲在後麵伸頸瞧見,立馬把齊蟬那兩個侍女扯到一邊,一臉不善地低聲質問道:“讓你們準備梅花,你們就準備這個?”


    類似的玩意兒她現在就有貼身佩戴,而且上下齊全,前後都有,遠不止一件。


    端來滿滿一整盤首飾,居然就這麽一件梅花樣飾物,打得什麽主意不問可知。


    這是以為主人眼瞎呢!還是以為主人不認得?


    兩女縮著頸子不敢作聲。


    這時,那美婦衝風沙笑道:“怎麽光看不說話,是不是囊中羞澀啊?沒關係,嬋妹和萍妹都是小富婆,你看著哪件合適她倆,直接選就是了。”


    換個好麵子的少年,被她如此一激,很可能連價都不問,直接耿著脖子買了。


    “那就把店裏新到的全包起來吧!”


    風沙道:“讓萍萍小姐帶回去慢慢試,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再退回來。”


    美婦呆了呆,忍不住道:“那可太多了,這,這價錢也不好算呐!”


    風沙微微側頭。


    繪聲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屁顛顛跑過來,從懷中掏出一遝金票。


    風沙努嘴道:“就當先都買下,退一件首飾,你還一件錢就是了。”


    看著那一遝厚實的金票,美婦頓時眼紅鼻息粗,結巴道:“這,這……”


    風沙笑道:“和萍萍小姐初次見麵,見麵禮總是要的。”


    轉向齊蟬笑道:“你就不要跟她搶了。”


    萍萍同樣鼻息發粗,區別在於眼睛亮閃閃,都快滴出蜜來。


    下意識地雙手捧胸,雙腿更是不禁發軟,感覺渾身都燙了。


    “當然不會。”


    齊蟬嫣然道:“音姐,沒聽到風少說話嗎?全包起來,一件件把價算好了,讓人送到萍萍家裏去。也別漫天要價,現在拿錢爽,往後還錢可就痛了。”


    心裏挺嫉妒的。


    萍萍可以拿首飾,也可以拿退錢落實惠,甚至可以兩者兼得呢!


    風沙示意繪聲把音姐和萍萍拉出去算賬,自己找個位置坐下,衝齊蟬道:“晚上我要去黃鶴樓赴宴,你陪我一塊兒去。”


    齊蟬挨上來跪他腿邊。


    她那兩女侍女趕緊過來給風沙奉茶垂肩。


    齊蟬仰臉問道:“需要嬋嬋做些什麽嗎?”


    風沙端起茶盞,凝視著騰騰的茶霧,輕聲道:“記得你認識我的小侄女是吧?”


    其實他並不知道宮天雪和齊蟬過從甚密,宮天雪隻是在來信中提過幾次齊蟬。


    也就是率升天閣來江城演舞的時候,齊蟬每次都很捧場,還給了些幫助之類。


    齊蟬忙道:“是升天閣少東主的宮大小姐。”


    風沙嗯道:“宴會上我會給你們引薦一下,你設法陪在她身邊,若有什麽異常情況,趕緊告訴我,找不到我找繪聲。”


    齊蟬使勁點頭,點到半途又停止,遲疑道:“什麽情況算異常情況?”


    風沙轉目齊蟬那兩名侍女,打量幾眼道:“帶上她倆,她們知道。”


    兩女收斂神情,肅然頜首,利落應是。然後繼續挨在後麵給他按揉。


    齊蟬想了想,給風沙揉腿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誰敢打宮大小姐的主意?”


    風沙抿了口茶,露出個不好喝的神情,放下茶盞道:“可能沒事,以防萬一。”


    齊蟬沉默少許,壯起膽子,怯怯道:“最近江城有些亂,奴家有些不安心……”


    風少嗯了一聲,隨口道:“是不是影響你生意了?”


    齊蟬微怔,旋即展顏,嬌滴滴地撒嬌道:“沒錯沒錯,現在生意可不好做了。”


    收錢的生意也是生意吧?確實受到影響了。


    “接來半月到一月,江城確實很可能遭受戰亂。”


    風沙沉吟道:“這樣,我讓三河幫派人保護你和齊府,你現在多貯備些食水。”


    武平軍?齊蟬愣了愣,她最近特別關心南唐方麵的情況,不記得有什麽武平軍啊?忍不住追問道:“南唐有武平軍嗎?”


    風沙隨口道:“朗州的武平軍,原本駐軍朗州武陵,現在已經到了嶽州,似乎有攻打江城的企圖。”


    齊蟬腦子有些亂。不是南唐要攻打江州和江城嗎?怎麽又變成朗州軍了?


    朗州不是東鳥治下嗎?幹嘛跑來攻打同屬於東鳥的江城?


    腦子一亂,手就停了。


    風沙低頭看她一眼,笑道:“武平軍還不敢動三河幫,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其實他說言跟齊蟬所想,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但是,恰好點中了齊蟬之前的憂慮,紊亂的腦子一下通暢了,迫不及待地問道:“武平軍當真不敢動三河幫嗎?”


    風沙以為她擔心安全,微笑道:“放心,不敢。除非王魁活得不耐煩了。哦,王魁就是武平軍軍使。”


    三河幫有四靈的背景,王魁也有四靈的背景。


    兩方根本是一家人,起碼也算半家人。


    最關鍵,四靈在三河幫擁有重大利益。


    三河幫掌握著一條貫通長江南北,往北直達黃河,正在疏通淮水的水運路線。


    貿易可達地域之廣,覆蓋中原所有繁華核心地帶。


    利益之大,不可計數。


    大家都在這張桌上吃飯,端得盆滿缽滿,吃得滿嘴流油。


    東鳥總執事跟他爭東鳥大勢,這是四靈的內部鬥爭。


    無論誰勝了,東鳥大勢都在四靈手中,無非是桌上吃飯人的座位次序發生變化。


    如果動三河幫,那就是在掀桌子了。


    屆時,不用他派人殺王魁。


    第一個跳出來要宰王魁的是東鳥總執事,第二個是南唐總執事。


    當然,還有隱穀,雲虛和聖門。


    起碼在三河幫拆夥之前,大家還在這同一張桌上吃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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