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沉默片刻,似是在問蕭瑟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你一人堅持,又有何意義?”


    “有我蕭瑟堅守,那至少這世上還有人為其反抗。這樣當年琅琊王叔不懼生死,拚殺於戰場,救黎民蒼生於水火的壯舉,就還有意義。”


    蕭瑟握緊拳頭,鋒銳盡顯,“沒錯,就我一人,那又如何?除非我死,我這輩子都不認錯。”


    兩兄弟沒談攏,這是必然。


    然而蕭崇來此有聖諭,身為子和臣不得不執行,這場談話最終以蕭瑟生死相抗受傷為結局。


    蕭瑟心裏明白,蕭崇也明白。


    兄弟二人並未多言語,卻彼此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白王在雪月城待了五日,沒有過多停留就走了,雪月城似乎又恢複到以往的平靜。


    彼時望城山下,一座二層小樓緩緩駛離這裏。


    蓮花樓內,沐瑤望著李蓮花表情古怪。


    對方放下手裏的書,順手從桌前放著的糖果罐裏取出一顆喂給她。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沐瑤吃著糖果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武功又精進了?”


    “是啊。”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和百裏城主對戰之後。”


    “這麽早!”


    沐瑤驚訝,隨後又感覺有些不對,高手突破境界時皆會有異象,即便沒有雷雲鶴那樣風雲突變也會有強大的內力波動。


    可那段日子她並沒有感覺到李蓮花的不同。


    難道是她對自家夫君太不關心了?


    “想什麽呢。”


    李蓮花揉揉她的發頂,“這有的人呢,突破境界會在一瞬間,而有些人會在細水長流間有所感悟,並非一定要驚天動地。”


    “......”


    合著旁人習武積累到一定程度會遇到瓶頸,能不能突破全靠頓悟,到了你這兒就跟吃飯喝水一樣順利唄?


    沐瑤忽然感覺嘴裏的糖果不甜了,默默收回伸向糖罐的手。


    李蓮花半晌也沒等來投喂,低頭就對上一雙幽怨的眼神。


    他,似乎,又刺激到自家娘子了?


    那就再喂顆糖吧。


    沐瑤這下兩邊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像個小倉鼠一樣。


    “這次來望城山又搞出這麽大動靜,咱們會不會被人盯上?”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


    李蓮花自給自足吃了一顆糖,“玄劍仙如今已經閉關,他身份特殊,在他未出關前望城山是不會對外透露半個字的。”


    沐瑤想了想,是這麽個理。


    趙玉真是老皇帝的重點關注對象,在他修為沒有穩定之前,望城山不會輕舉妄動。


    於是她心安理得的再次躺平,悠哉悠哉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殊不知蓮花樓這次行進有方向的很,沒過兩日就到達了目的地。


    ——劍心塚。


    彼時,雪月城內幾位少年不約而同的選擇離開此地。


    江南霹靂堂雷家要舉辦英雄宴,身為雷家堡弟子的雷無桀自然是要參加,且信心十足的想拿下魁首。


    而蕭瑟也給出了要去的理由——他想看雷無桀奪魁。


    “就為這個理由?”


    司空長風不太相信。


    蕭瑟沉默片刻,“他好像已經繼承了青龍令牌,但卻不知道我是誰,我很好奇,這一路走下去雷無桀會成長到什麽地步。”


    “隻是如此?”


    “那傻小子要闖蕩江湖,沒有我的話,萬一半路死了呢?”


    那晚他說要踏破天啟,小夯貨揚言要陪他,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英雄宴,他又如何不陪同?


    翌日,雷無桀站在登天閣下抱拳。


    “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江湖再見!”


    “我說你要告別,也對著雪月城門口,你對著登天閣幹什麽?”


    “這不叫有始有終嘛。”


    兩人在登天閣下說著話,就見唐蓮和葉若依走了過來。


    他們也要離開雪月城。


    葉若依去唐門拜訪唐憐月,唐蓮同行,四人相約日後在雷家堡相聚。


    而和他們一起去的還有雪月劍仙李寒衣,隻是劍仙可以日行千裏,並不著急趕路,於是五人愣是分成了三波。


    這次雷無桀難得沒有選錯路,不過去的地方不是雷家堡,而是望城山。


    他要將望城山上那位神仙請下來。


    聽到他的豪言壯語,蕭瑟無語凝噎,恨不得將手裏的饅頭塞進他的嘴裏。


    “趙玉真這麽多年從未下山一步,你真覺得他會為你這個傻小子的三言兩語下山?”


    “不試試怎麽知道?”


    “那你想怎麽試?”


    “那自然是,一劍問望城!”


    “......隨便你吧。”


    蕭瑟生無可戀,隻能跟著滿腔熱血的傻小子跑一趟。


    等兩人到達目的地後,原本信心十足的小夯貨難得卡了會兒,這才報上自己的名號。


    “江南霹靂堂,雷家雷無桀,前來拜山。”


    兩個望城山弟子麵麵相覷,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蕭瑟一巴掌拍過去,“這就是問劍望城山?大點聲行不行?”


    “我們第一次來做客,是不是應該客氣點啊?”


    “誰請你來做客了,你是雪月城弟子,劍仙的弟弟,拿出點氣勢來。”


    雷無桀被趕鴨子上架,暗自給自己打氣,一把將聽雨劍拔出,帶起一股劍氣。


    而原本在閉關的趙玉真感受到這股熟悉的劍氣,一個閃身來到山腳下,隨手一揮,聽雨劍瞬間到手。


    雷無桀驚愕,“怎麽會這樣?”


    李凡鬆和飛軒見到來人十分欣喜。


    “師父,您出關了?”


    “嗯。”


    他觀察著手中長劍,轉手交給李凡鬆,看向下麵的少年。


    “你是誰?”


    “不知道我是誰,我就打得你知道我是誰!”


    “瘋了吧。”


    蕭瑟小聲嘀咕了一句,恨不得離這個小傻子八丈遠。


    雷無桀卻感覺輸人不輸陣,從劍匣中取出殺怖劍,一招雷雲被趙玉真無情掐滅,隨後又使出月夕花晨。


    對方隻是站在原地,半點未曾傷到。


    蕭瑟隻能開口提醒,“趙玉真有真氣護體,就算你出一百招,也傷不到他。”


    “你果然是她的徒弟。”


    上麵的正主卻失了剛才的淡定,一個閃身來到他麵前,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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