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神明會進化嗎?”


    鈴木友紀冷不丁地聽到腳下傳來的聲音,但他看向下方,自己還站在六芒星術式中。


    如果限定阿蒙神,鈴木友紀此刻遭遇的空想概念神,或許真的會……在與其他神明的比較中不斷進化。


    有什麽不對,鈴木友紀冷靜下來仔細分析,覺察到現在的阿蒙神隻是比印度異聞那位各方麵都加強了一些,即便達·芬奇拿出對策寶具也打得棘手,但阿蒙神沒有質的飛躍。


    祂為什麽這時還問會不會進化?憑什麽覺得勝券在握,有閑心思考哲學問題。


    鈴木友紀思索之際,外麵的達·芬奇持續運作坐標係,終於又一次勾勒出了阿蒙神的運動軌跡函數。巨龍瑟坦特近乎不要命地朝著達·芬奇點亮的方位撞了過去,將來回挪移的阿蒙神撞中,阿蒙神手中的黃金權杖也被它這一下撞斷。


    後續撕咬甩尾都被阿蒙神躲開了,但祂這次消失時再次留下飛速移動的函數線條,達·芬奇將魔力輸送向艦船的主炮,向那裏待命的千子村正發信號。


    機會往往隻有一次,達·芬奇感覺已經接近了。


    艦上主炮轟鳴,發射出弑神特性的魔力光流,即便在中途稍有偏轉,但仍以範圍覆蓋形式擊中阿蒙神。


    祂身影出現,並再次移動時,一個光點被達·芬奇提前點亮,她依靠數據分析,預判了阿蒙神的移動坐標。


    千子村正將自己從炮管發射出來,上半身都是魔術回路激活的光條,持握鍛造神兵的他飛到中途就感到強大的空氣壓力,阻止著自己靠近前方。


    不作猶豫,千子村正使出全力,一劍斬斷暫時看不到它物的空間——『都牟刈村正』


    斬切神明的一擊快過動作本身,千子村正念出真名之際,點亮的坐標點被側向切開。為此千子村正被奪去了兩項能力,神器揮出一下後,失去了熊熊燃燒的刀光,這些祂不在意了。為了了卻心中苦悶,將攜手第六獸的阿蒙神擊倒,已然足夠。


    當前事態進程完全超出了他的上限,即便下一刻被阿蒙神殺死,他也不會意外。alterego職介的他們,人人帶神性。換誰來都一樣的。


    手感遲緩了數秒才傳遞到千子村正手中,被空氣重壓著的他,難以鬆懈,即便雙眼失去了“業之瞳”能力,他仍緊盯被斬開的空間。


    阿蒙神的灰袍顯現,一分為二,阿蒙神的身體顯現,同樣被側著切開,幽藍色的詭異眼眸同樣盯著斬開祂身軀的刀匠。


    “哦,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不愧是疊加多重弑神能力的複合型從者,即便隻是一個從者,也有可能在一瞬間達成弑神的奇跡。”


    阿蒙神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次僅保持著蒼老的聲調,沒有其他變化。


    “小心,祂靠近你了。”達·芬奇全程關注坐標軸上的變動,果不其然,被斬切的阿蒙神仍有動作,利用說話的時間,吸引注意力,多條推測的函數交匯在千子村正身後。


    轉身一刀,並補上近身突刺。


    阿蒙神避開了回砍的一刀,但僅剩半截的身軀被都牟刈捅穿了正常人心髒位置。


    至此時,千子村正失去了除濕婆神恩賜外所有能力,帶有神性的他連續攻擊,甚至近距離接觸阿蒙神,代價就是如此沉重。


    不會有下一次了,千子村正失去了身為從者的全部能力。


    “啊,我會被殺掉嗎?很遺憾啊……”


    被村正刀捅穿上半截身軀的阿蒙神哀鳴一聲,身體在陽光中變為陰影,飛速遠離脫力倒下的千子村正。


    就在這一刻,象征巴德爾真正死亡的鍾聲敲響了,環繞世界,地表上每一個具備神性的生靈都不能豁免。變為陰影的阿蒙神也一樣,懸停在空中,反複收縮膨脹。


    所有先前看不見或能看見的阿蒙神幻象一同顯現,數量超過300個,它們包括那具山巒般聳立的巨大分身同樣麵露苦色,發出痛苦的悲鳴,或當場消散或就近聚合,像是收攏餘力重整旗鼓。


    千子村正在徹底倒下前,邁出步伐,以濕婆的神力投擲出手中神兵,正中懸停著沒逃多遠的陰影團,並將其帶著直至巨大的阿蒙神形象前,兩者共同擊傷。


    他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千子村正失去意識從空中摔下,落在了甲板上。


    達·芬奇快速鎖定所有嚐試聚合的阿蒙神幻象,不論真偽,全部視作艦炮攻擊目標。不論巴德爾的諸神黃昏鍾聲象征多麽糟糕的預警,至少當前可以利用它克製所有神性存在的特性。


    要想擊敗阿蒙神,當前每一秒都彌足珍貴,或許是眾人距離擊敗阿蒙神最有可能的機會。並且必須相信另一邊的白堊騎士能突破荷魯斯阻攔,協同擊殺圖坦卡蒙,實現同時擊殺的要求。


    艦炮連續轟鳴下,那些或真或假的聚合幻象都被消滅,唯獨那團應該是本體的陰影,再次被村正刺穿,還停留在原地,一漲一縮,宛如跳動的心髒。


    達·芬奇的火力不足,千子村正已經盡力了,巨龍瑟坦特不作猶豫,脫著重傷的身軀爬到艦船後段,從胃裏反芻出真正的槍兵金棋,並丟向了鈴木友紀身旁的女探險家艾薇。


    丟出這件白堊騎士托付的重要物品,它奮力展翅飛起,試圖撞向仍被村正刀刺穿的阿蒙神陰影。無需質疑真偽,數學坐標寶具反複標記阿蒙神陰影的點位,證明了那個就是真的。


    除非……


    那團跳動著的陰影突然縮成佝僂人形,老人樣貌的阿蒙神握著插在身上的神兵,踉蹌兩步倒在沙地上。


    艾薇接住槍兵金棋,一時不知該怎麽做,反倒是達·芬奇給了提示,她改變了限製兩人行動的術式,一秒切換為從者召喚的魔術陣。鈴木友紀指了下召喚陣中央,示意艾薇將頭上的蠍子放在中央,充當媒介。不管會召喚來什麽東西,按拉神語言提及,應該是這樣子。


    召喚陣在強烈的陽光發出光亮,鈴木友紀主動後退離開召喚陣,他身上帶著多件不同文明的禮裝,或許會幹擾到召喚儀式。


    緊接著爬到召喚陣中央的蠍子也褪去外殼變成了一隻金色蠍子,但唯獨艾薇怎麽擺弄手中金棋都沒作用。不管是吟唱英靈召喚的咒語,還是念別的,無論是她自己注入魔力,還是遠處達·芬奇協助給予魔力都沒用。


    鈴木友紀看著召喚陣中反複嚐試無果的探險家艾薇,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麽。阿蒙神複活不會花太長時間,即便對方複活後還有短暫虛弱期,達·芬奇也不一定能攔下。機會隻在此時。


    瑟坦特不顧一切地揮動尾槍,將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阿蒙神撞倒,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嘯聲,試圖幹擾阿蒙神注意力,為後麵再爭取幾秒時間。


    但鈴木友紀突然聽到了,阿蒙神像是站在自己身旁,學者般認真向他求教,語氣陳懇:“這方麵你是專家吧?哪裏出問題了?”


    鈴木友紀下意識給了回答,“英靈座被隔絕的當下,英靈們無法回應召喚。”


    “我都有點不忍心打擊你們了,你們被拉神糊弄了。祂或許為了糊弄我,讓我把時間浪費在找金棋和蠍子上,瞎編了個預言。很遺憾,中計的是你們,不是我。鈴木友紀,趴下。”


    感覺被人從身後按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的跪倒,並自動做出臥倒抱頭動作。


    鈴木友紀身後了出現阿蒙神幻象,但達·芬奇注意到那個幻象並不被坐標識別為“阿蒙神”,整套坐標寶具反饋了一個不得了的探測結果——正上方出現極其龐大的神秘存在,建議是否納入測算範圍。


    達·芬奇抬頭看向空中三日齊聚的奇景,此刻她終於明白了,阿蒙神全程沒有躲閃或來回折越,真正的阿蒙神一直在那裏,且說得很明白——祂是究極的太陽神,祂就是三顆太陽。至於與他們交戰的不過是一個模擬非太陽神的高配置分身。


    印證達·芬奇的猜疑,空中三顆太陽同步縮小,直至變化為三個裝束不同的青年形象,其一金冠配權杖,肩上豎起彩色雙翼和鷹首裝飾,埃及風格的阿蒙神。其一穿著獸皮,手持木杖,臂腕上纏繞枝條,凱爾特風格的阿蒙神。其一身後有多手幻象,手持斧頭與弓箭法器,印度風格的阿蒙神。


    三位風格不同,樣貌一致的青年阿蒙神一齊向仰望的萬能賢者露出遺憾表情,同時手指下方。


    連續不斷的太陽光束落向地麵,巨龍瑟坦特和艦船當即被反複打穿,達·芬奇隻看到十幾條函數精確落向自己和甲板上躺著的備用人偶,阿蒙神表演了現學現用,祂並非不懂數學運算,距離達·芬奇展開這項特殊寶具已過10分鍾,祂完全學會利用這套鎖定與推算敵人位置、下一步動作的工具。


    人類會的,神明有些不會,但阿蒙神可以會,畢竟祂現在是全能的。


    包括站在召喚陣中央的女探險家艾薇也沒能幸免,即便達·芬奇在自身被擊中前,對著她和鈴木友紀使用防禦魔術。也是在一瞬間被擊穿,而後下一道太陽光束照舊燒毀人類的身軀。


    召喚陣在連續轟擊下被徹底磨平,鈴木友紀前方艦船甲板燒穿了一大片,包括金色棋子,更是被阿蒙神反複攻擊。先前祂沒有主動攻擊的能力,但在真正融合三個太陽神的神核後,祂的主動攻擊限製大大放開。


    如此轟擊了兩分鍾時間,鈴木友紀聽到響動結束,等他抬起頭,飛船已經麵目全非,近乎整個前半段融化了。遠處巨龍瑟坦特隻留下半截焦化的身體露在沙地上,千子村正倒是跟自己一樣沒受攻擊,但他完全失去了意識。至於其他的……


    都沒剩下了,包括達·芬奇覆蓋戰場的坐標寶具也沒了痕跡。


    而在天空中,三個風格不同的阿蒙神手牽手,共同讚頌自己的尊名,祂們三個各自往前走一步,光芒交織融合在一起,一位英俊青年自那最為耀眼的光芒中現身,身披融合三種風格的魔幻長袍,手中權杖上匯集三種不同的古老文字,連祂睜開的眼眸都是明亮清澈的三色瞳孔。


    一改先前的灰袍老人形象,祂現在名為——阿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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