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是正德三十五年的的狀元,學識、人品樣樣不錯,如今在戶部任給事中,本科會試主考官本就是戶部尚書,這可以看出他很受大佬青睞。


    當然,能任同考官其見識肯定不凡,再說他能得狀元肯定也是飽讀詩書之士,如今拿在手裏這份卷子,他先看考生文章中有沒有明顯犯忌的地方,在看看有沒有錯字等,這些都是最基礎的,一旦有這樣的問題直接罷黜。然後再看看內容,看看有沒有偏題,若是答非所問同樣不許浪費時間,第一時間被黜落。


    此時張晉所在的閱卷房,幾名閱卷官在認認真真地看著考生試卷。


    會試是大事,三年一次為國求賢,如今整個朝廷的目光都盯著。會試完畢之後還需將好的文章刊登出來,此事事關重大,若有學子不服。一旦鬧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因此任誰都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為了排除影響,閱卷官看完文章選中之後,罷黜的文章主副考都得看上一看,以防出現遺漏之事。不過此時也有一定運氣成分,畢竟這麽多文章,主副老兩人也看不過來。長海遺珠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張晉是蘇州人,蘇州地處江南,本就是科舉強勝之地,要說看不起其他府那倒不至於。但是如今朝廷官員也有抱團一說,江南之地當然是天然的同盟,而且從他那科開始從來都是江南地區舉子錄取得多。


    不過他為人公正,做學問也同樣嚴謹,在看文章時倒不會刻意為之。實在是在科舉上有所提示還是有辦法的,一個人的文風、習慣熟悉之人自然看得出來。有時候一個書院的學子也有很明顯的相同性。而且不同地方學子的所見所聞是不一樣的,除非是外出遊學過。


    就說上一份試卷就看得出是江南出身,而眼前這份試卷就不好判斷了,這學子所思所想完全無從地區說起。從南到北,從西到東文章裏兼有所提,要說這樣廣泛的文章他也不是沒看過,但是本次題目上的“財”“發”這考生皆麵麵俱到。


    他此次分到的試卷是第一場的文章,如今一張張卷子看下來,估摸也有100多位了。按理,這個時候是精神最不濟之時,但是他卻覺得精神百倍。


    三場之中,頭場最重,可以說四書首場這幾篇文章寫得如何決定了考生能不能被取中,而且之前主考專門提醒了前兩題的的重要性,本身他就出自戶部,對如今戶部苦、難,朝廷無錢之事就了解得很清楚,就連耿越澤因何出這樣的題目他也有所猜測。這位學子的頭場文章當真漂亮之極。


    張晉雖自身治學嚴謹,但也是江南大族出身,再說江南之地本就繁華,自然而然便喜歡一些浮華之詞。


    他看得出這篇文章立意很高,讀之質樸無華,雖與他喜好不同,但當真是一篇好文章,他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喜好而將其隨意罷黜。此文章讓看想到了這考生苦學之艱辛,四書、五經義都能看出這考生之博學,讀其文章便能想像得出其是一個從書海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他文章中無一句浮辭,也沒有刻意賣弄文才,但其豪邁、曠達,令他讀之仿佛在讀大家之作。這樣的文即便與他喜好不同,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字字珠璣,句句在理。”


    看到這裏張晉喝了一口茶,滾燙的茶水讓他精神一振。想想將文章放置在一旁,按照編號將他二場、三場考卷專門挑了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的題目,或者就是這樣的題目,這文章不要寫那些方法他都不會如此為難。


    這些什麽因地製宜、相互補充、經濟結構的改進和優化、經濟質量的改善和提高。。。。。。這些都是什麽,他看到這些仿佛就是天書,他也明白是具體的發展經濟方法。


    但是,他心裏隻想叫句大哥!咱能不能不要鬧了,這是科舉呢?不是要你改革。這樣的文章他也不敢直接呈上去啊。會試好文何止一卷兩卷,取中的卷子都需一挑再挑,這樣一篇交上去他也怕挨罵的好吧!


    將二、三場試卷都看過之後,張晉歎了口氣。果真有實學!題題不錯,這學子真有大才。想明白之後,張晉將其試卷放置在一旁。


    之後將分到他手裏文章全部看完,細數他留下的這15份薦卷以及備卷5卷。他們一共十八名同考官。每人選取15人,之後主、副考看過之後再定名字,當然這放置在首位的就是他們每人推薦的榜首之人。


    想想那人的文章張晉有些頭疼,但確實是好文,這是無法指責的。


    在張晉交上考卷的同時,另外十七房的同考官們也將考卷呈送至兩位主考麵前。大堂內戶部尚書耿越澤及翰林院學士呂子騫居於上首,其餘十八位同考皆聚集於下首。


    除了考官外,禮部尚書丁無為及禮部左侍郎李啟河,以及監察禦史等也同樣匯聚此地。


    隻見周圍考官神色嚴肅,唯恐自己選出的考卷被篩落。


    耿越澤在眾官中雖位居次輔,但一直是一個老好人形態,本來首輔任平正為人淩厲若次輔也是如此,恐怕整個朝廷都得小心翼翼了。眼下各同考官都將考卷擺在桌前,有薦卷約270份,同時還有備卷90份,這些考卷由副主考呂子騫審閱過,現在由主考耿越澤進行最後的決定。


    張晉看著耿越澤拿起他推薦的首位試卷看起來,沒看多長時間,便將其後兩場的看了起來,這次看得時間久了點。還記得呂子騫看過他首位試卷之後意味深長的眼神,此時他心裏打起了鼓,本身頭場的文章就寫的好,怎麽隻看了這麽點時間?


    隻見他看過之後便放置在一旁,拿起下一份看了起來。張晉見其試卷同其他幾份單獨放置一旁,才悄悄鬆了口氣。


    分配給各房的考卷數量大致相當,但考生的水準不同。可能會出現一房多有才華的士子、而另一房卻文章平平,如此便要主考與副主考一起把關了。


    耿越澤看卷的速度很快,未花費太久時間,他便挑出了數份滿意的考卷。最後同副主考、同考官商議之後最終取中21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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