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國公府的大堂就升起了炭火。


    裴鈺的母親柳氏高坐明堂,手上抱著手爐。


    “巳時已過,縣主可到了?”柳氏問丫鬟道。


    “奴婢讓人在巷子口看著呢,眼下還沒報信,估計還沒來。”


    柳氏歎了口氣,又怒道:“真不知道那個鄉下女人給鈺兒灌了什麽迷魂湯,哄得鈺兒昨兒差點得罪了縣主!若不是我昨兒答應縣主,今日趁鈺兒不在家好好治治她,他該怎麽讓縣主消氣!”


    “夫人快別生氣了,為了那樣的女人,不值當!”


    正說著話,門房那來報縣主來了,柳氏連忙帶著丫鬟起身去迎人。


    楚慈生不是第一次來國公府,她輕車熟路。看到迎上來的柳氏,她擺了擺手,讓她別行禮了。


    “縣主可用了飯了?我讓人備下了糕點,配您上次帶來的毛尖!”


    楚慈生“嗯”了一聲,坐在了主位上。


    “那個女人呢?”


    “您是不知道,昨兒晚上那個女人想跑,被衛隊抓住了,現在關在柴房裏呢!”


    楚慈生掀起鴉羽般的睫毛看向柳氏,“想跑?”


    “是啊!從她包袱裏查出了近三百兩銀子呢!真是手腳不幹淨!”


    楚慈生勾了勾唇,一張清純漂亮的臉上露出譏諷的笑。


    “將人帶上來吧!”


    徐嬌嬌被兩個粗使婆子押著到了大堂,形容狼狽。再加上她脖子上的淤痕,更顯得她十分柔弱可憐。


    楚慈生的目光從徐嬌嬌的脖子上,挪到了柳氏臉上。柳氏連忙擺手,這可不是她做的!


    “你就是裴鈺從漠北帶回來的女人?”楚慈生輕嗤了一聲,嬌生慣養如她,身邊又都是京城的貴女環繞,從未見過像徐嬌嬌這樣“髒汙”的女人。


    徐嬌嬌的身上穿的是她的舊衣裳,已經洗得布料發白,昨日鬧了一通,地上滾滾,柴房躺躺,已經很髒了。


    “毫無形象,舉止粗俗,裴鈺竟然會為了你這種人和我大聲說話!”楚慈生順手拿過桌上的茶盞砸向徐嬌嬌。


    徐嬌嬌被兩個粗使婆子押著跪在地上,避無可避,兜頭淋了一盞茶水。還好這水不燙,不然她今日要破相。


    “怎麽辦呢,現在是我想走,裴鈺不讓我走。”徐嬌嬌咬牙切齒道,自打她來了京城之後,處處受氣,這些都是她的“好丈夫”裴鈺的家人帶來的。


    還有昨晚那個臭禿驢,一定是年紀輕輕就禿了才做的和尚!若不是他,自己今日何必受這窩囊氣!


    “縣主可不能為了這種人氣壞身子,要我說,打一頓再關起來就是了!”柳氏忙開口,畢竟兒子心緊著的女人,若是弄死了,她不好對兒子交代。


    “哼!”楚慈生冷笑一聲,“嘴倒是挺硬,就是不知道你的骨頭有沒有這麽硬了!來人,給我將她的衣服扒了!”


    徐嬌嬌的火氣也是蹭蹭地腦門上冒,她算是明白了,京城這個地方,繁華迷人眼,權勢就是天。她這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隻有被人隨意欺淩的份!


    “你們誰敢扒!我是裴鈺的正妻,今日你們敢為她欺淩我,晚上我就讓裴鈺打斷你們的手腳!”徐嬌嬌掙紮道,她竟然隻能拿裴鈺來要挾這些人。


    押著徐嬌嬌的兩個粗使婆子冷笑,“你一個外室還做什麽正妻夢!”


    “究竟是外室還是正妻,夫人你心裏清楚的很!”


    柳氏兩手纏著帕子,要她說,這個女人就不該帶回來!


    楚慈生看向遲疑的柳氏,麵色不善,她猛地一拍桌子。


    “你們騙我?”她聲音尖銳,嚇得柳氏身子一抖。


    “縣主,沒有的事!她一拿不出婚書,二在京城舉目無親,誰能作證她說的話?”言下之意就是讓徐嬌嬌坐實外室的身份了。


    裴鈺和她說了,這婚書在他那呢。而且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翻不出什麽風浪來的。


    “誰說無人為我作證!”徐嬌嬌打斷道,“昔日來參加我和裴鈺婚禮的那些將士們就是我的人證!”


    柳氏怒瞪向徐嬌嬌,她差點忘了這點!


    “哦?”楚慈生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你若是能找來人給你作證,我就讓你離開京城回漠北。”


    柳氏剛想說“不可”,就被楚慈生一個眼神掃得閉上了嘴。


    “若是無人為你作證,日後你就給我做洗腳婢,日日伺候我洗腳!”


    徐嬌嬌想到此番進京的將士中,有兄長的同僚,他們答應過兄長會照顧自己的,為自己作個證而已,想來他們不會拒絕。


    “好!那些人可以證明我是裴鈺的妻子,我們的婚書在漠北的衙門是有登記的!”


    楚慈生輕笑一聲,“拉下去!”


    婆子們拉著徐嬌嬌,粗糲的手去撕扯著徐嬌嬌的衣裳。徐嬌嬌慌亂不已,羞辱感逼得她幾乎快暈死過去!


    “夫人!夫人!”小廝慌亂地跑進大堂,因著回頭張望被自己的腳絆了個跟頭。


    柳氏怒道:“慌慌張張什麽樣子!”


    “是世子回來了!世子過來了!”小廝的話音落下,徐嬌嬌感覺到婆子撕扯她衣服的動作都凝固了。


    不僅僅是婆子,其他人的表情和動作也都僵住了。


    “縣主,這大堂多冷,咱們移步去後院吧!”


    楚慈生還未起身,徐嬌嬌就聽到了那令她後脖子汗毛豎起的聲音。


    “吵吵囔囔的,做什麽呢?”


    徐嬌嬌循聲望去,隻見昨夜那個阻攔她追尋自由的男人,拾步朝她們走來。男人身形高大,麵容冷峻,每一步都走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


    他走到大堂,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裴顯挑了張椅子隨意坐下,黑色的大氅內露出灰色的僧袍。似是為了符合自己現在的身份,他的手上還捏著一串佛珠。


    “怎麽沒人答話?”裴顯的聲音太具壓迫性,整個大堂的下人都怕得垂下來腦袋。


    隻有徐嬌嬌的腦袋仰得最高,和裴顯對上了視線。她是不知者無畏,雖然怕眼前這個惡僧,可在不知道他的“豐功偉績”的時候,她對他的懼意,自然沒有在場的人多。


    “我在教訓我丈夫的外室,怎麽,你也要管?”楚慈生硬邦邦道。她怕裴顯,但她也不服裴顯!


    裴顯看著徐嬌嬌,瓷白的手指撚動著佛珠,唇角輕勾。


    徐嬌嬌從他那嘲弄的笑裏讀出一種意思——早聽我的,就不會落成這幅下場。


    “你進門了嗎?”裴顯下巴微抬,看向楚慈生。“還沒進門就管上男方後宅之事,這麽恨嫁?”


    “裴顯!你放肆!”楚慈生大怒。


    “自己不要臉,還不讓人說了?真是臭不要臉。”


    雖然但是,徐嬌嬌覺得可真解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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