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鎮,張府。


    一具冰冷的屍體隨意停放在朱紅高門之前。


    “爹,你放心走吧,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娘。”


    瘦弱的十二歲少年跪在屍體旁,輕聲呢喃。


    “林風,你爹進山打獵時被山裏的妖怪殺了,按律,仆死主賠,紋銀三兩。”張管家目露憐憫,將一錠銀子放到屍體旁,“把你爹帶走埋了吧。”


    “張管家,給份生計吧。”


    林風沒接銀子,隻是看了眼被張管家牽著的那條毛發油亮的獵狗,低聲說道。


    它正啃著生肉,似乎察覺到林風的目光,朝他呲牙咧嘴。


    也許,那生肉和人肉沒什麽區別吧?


    “也是個命苦的人,小小年紀沒了爹,還有個臥病在床的藥罐子老娘。”張管家歎了口氣,“你爹的活,你願意接嗎?”


    “願意!”


    林風的目光無比堅定。


    “明天跟老趙他們進山吧。”


    張管家牽著獵狗,轉身步入朱紅高門之內。


    林風默默將白布蓋在屍體上,瘦弱的身軀背起屍體,攥著銀子,向鎮外走去。


    炙毒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既孤獨,又蕭索。


    張府不遠處。


    趙大毛喊住了林風,“林風,我看見張管家賠你錢了,借給叔點。”


    “不借!這是我爹用命換來的!”


    林風沉聲冷喝,不等趙大毛開口,徑直走了。


    “嘿!小犢子你等著,看明天我怎麽收拾你!”


    趙大毛狠瞪一眼林風消失的方向,便匆匆走了。


    林風家住尋仙鎮邊的仙臨山下。


    傳說仙臨山曾有神仙降臨,將上古凶獸鎮壓於此,尋仙鎮也因此得名,可卻從未有人見過神仙與凶獸。


    林風沒回家,而是背著屍體,一步步艱難的爬向山巔。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慘白的臉頰流淌而下,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雙腿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要癱倒,雖然每邁出一步都像抽空他全身的力氣,但他的眼神卻格外堅定。


    終於,少年背屍,爬上山巔。


    炙熱陽光灑在少年堅毅臉上,映出異樣的紅潤。


    “爹,你說過最喜歡在仙臨山上看風景。”


    “我便將你葬於此地,讓你永遠都能看到你想看的風景。”


    這個坑林風挖的很深。


    指甲崩碎,雙手早已被鮮血染紅,可他全然不覺,隻是麻木的繼續刨坑。


    忽的,林風麻木的手掌觸碰到了一件冰涼徹骨的硬物,刺激的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林風沿著硬物挖了起來。


    “這是什麽?”


    林風茫然望著從深坑中挖出來怪異爐鼎。


    爐鼎到他膝蓋處,一人環抱即可,算得上是小爐鼎,隻是爐身雕刻的異獸林風卻是沒見過。


    而且還有一柄鏽劍由上至下刺入爐中,看起來就很怪異。


    滿是鮮血的手掌握住劍柄,任憑鮮血染紅劍柄與爐鼎,林風嚐試拔劍,可無論他如何努力,鏽劍都紋絲不動。


    當他的血順著劍柄向下流淌,貫穿整個爐鼎之後,爐鼎內突然傳出一道瘋狂、嗜血、憤怒和驚喜交織在一起的咆哮聲。


    “嗷!”


    咆哮聲仿佛在林風靈魂深處炸開那般,驚的他一屁股摔到地上。


    那柄鏽劍竟也被他毫不費力的拔了出來,就像某種禁製被破除那般。


    刹那,爐身的異獸雕刻有光芒閃過,那爐竟化作流光直接射入林風的體內!


    爐鼎消失在林風眼前,但卻出現在他的大腦意識中。


    不等林風回過神來,眼前的百年古樹竟紛紛消失,連帶著林風本人,都出現在了一片無盡的漆黑空間之中。


    “我的天!這難道是爐鼎裏麵?”


    林風話音未落,幾株古樹便快速枯萎幹癟,直至變成灰燼。


    林風眼前也多出了一縷發絲般粗細的金色煙氣。


    煙氣鑽入林風體內,一股暖流襲遍全身,筋疲力竭的他不僅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甚至覺得連身體都強壯了幾分。


    忽的,林風眼前一黑,又回到了仙臨山頂,但古樹卻沒有回來。


    “妖……妖爐!”


    林風忍不住驚呼一聲。


    瞬間吸幹數株古樹,若是人被吸進去了,那還能好?


    對於妖爐,林風有些糾結。


    可轉念一想,又釋然笑了。


    它沒傷害林風,還把從古樹中吸收的靈氣轉移到他體內,助他強健體魄。


    遇上危險不僅遁入其中保命,更能成為出其不意的殺招。


    在這亂世,堪稱至寶!


    林風又看向鏽劍。


    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柄鏽劍是一柄斷劍。


    “仙人俠客都提三尺青鋒,我卻手拿二尺斷劍。”


    林風自嘲一笑,這才用斷劍刻了一塊枯木墓碑,恭敬磕了三個響頭,下山而去。


    夕陽西下。


    林風回到四麵透風的茅草房,將林父已死的消息告訴了林母杜梅。


    杜梅落了幾滴淚,似乎早已看透了生死。


    在這了亂世中,窮人能做的,也隻有看透生死了。


    可當林風告知杜梅他接了林父的活,杜梅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爹已經死了,我不能再讓你出事,明天娘去求張管家,讓他給份生計,娘要是死在張府,還能給你換三兩銀子,咳……”


    父母之愛,無論貧富,皆是如此。


    “娘,我已經長大了,可以扛起這個家。”林風用雙手拇指輕輕擦去杜梅的眼淚,岔開話題道:“家裏的藥沒了吧?明天我去抓藥!”


    “娘這病治不好了,錢留著給你娶媳婦用,娘隻想你好好活下去,咳……”


    杜梅又咳了起來。


    林風坐在木板搭成的床上,陪著杜梅說話,直到她睡著。


    “娘,放心,我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治好你的病。”


    林風為杜梅緊了緊縫滿補丁的被子,抱著斷劍走了出去。


    “你和那妖爐是一起的,會不會也是一柄妖劍?”


    “我聽說世間真的有那種禦劍而行,翻雲覆雨的仙人!”


    “我猜,你一定是不是普通的劍,是仙人的劍,專門鎮壓那妖爐的,對不對?”


    坐在籬笆院中的木柴上,林風盯著斷劍入了神。


    那雙眼瞳從清明到渾濁,再到茫然,最終變成呆滯。


    因為他看到了劍身如同鏡子那般,竟映出了一行大字……


    《劍靈心訣》


    煉氣篇。


    天之乾,地之坤,天地乾坤皆可煉。


    世間氣,萬物靈,世間萬物皆有靈。


    所謂根骨,既靈根與骨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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