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主仆站在宅子前,看著規整的二進宅子,心總算落了實處。


    程老爺開了大門,帶著妻子兒女徑直進了家門,過影壁,穿過院子,正對的是一進的正屋三間,左右還有各兩個耳房,正屋西邊和耳房間有個角門,穿過角門正通向二進,依然是個院子,院子裏兩棵一人粗海棠樹分立兩邊,再往前靠近主屋前一個花壇子,成圓形半人高,裏麵的各色不知名花草都枯萎了,一片衰敗。再往前走十幾步就是四間正房,隻東側兩間耳房,正房西北角後方就是多出來的園子,不大,也就個三四分地。程太太帶著兒女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就是微娘一邊咳嗽一邊也看的興致勃勃,臉色也看著好了不少。小少爺程辰還嚷嚷著東耳房做書房……


    天陰著隨沒在下雨,剛黃昏看著像入夜,程太太叫了林嬤嬤和小翠緊趕著把要住的幾間屋收拾出來,鋪了床褥掛了帳子,其他行李長順帶著林其和程六兒卸了大門檻,直接把三兩騾車拉了進來,行李先卸了放到空屋慢慢收拾,之後又找了程老爺領了銀錢,帶著兩人駕著一架騾車出門采買,為了路上方便,日常用具都沒拿,老夫人直接說的大件用具都是府裏的,索性折成銀錢貼補給你們!麵上是一片慈心,其實是趕出去,最好再不相見。


    長順琢磨著,先買些日用必須得,剩下的慢慢來,柴鑫炭火、廚房用具、菜蔬……這種天氣也不知能不能買到,三人剛出胡同看到一拉柴鑫牛車,趕車老漢抱著膀子等著入胡同,胡同不窄,並架兩輛車還有餘,這老漢估計怕衝撞了,就一邊等著讓騾車先過。兩車錯身前,程六兒道:“長順叔,你看這老伯是不是賣柴的?”


    長順拉停騾車,問到:“老哥,這柴鑫可賣?”


    老漢抬眼趕緊說到:“這車是給別府老爺家裏送的,要是買家裏還有,過會兒給您府上送一車。”


    說定要一車柴,順便問這老漢可知哪裏有炭賣,可巧老漢家裏也有,他們村子背靠山,村裏人家家燒炭有多的就拿來賣,也給家裏添個進項,村裏也有種好些蔬菜瓜果的,要是要也一並送來。


    長順三人一聽樂了,真是瞌睡就給送枕頭,一下子解決大半,剩下的鍋碗瓢盆,米油鹽之類的直接去雜貨鋪糧食鋪走一趟就齊活兒了!


    與老漢約定好,三人就直奔鎮上雜貨鋪子糧油鋪子去了。


    此時程宅裏,程太太看顧著女兒梳洗一番躺下了,叮囑小翠仔細看顧著恐夜裏發熱,之後回了夫妻倆的房間,這時程其也在,正與父親商議哪裏安置個書房,講的眉飛色舞的。程太太搖了搖頭說:“趕路辛苦,怎的不去休息一下,緩過勁來再議不遲。”


    程辰笑嘻嘻道:“孩兒不累,娘和爹最辛苦。”


    程老爺問程太太:“微娘如何?可要請大夫?”


    程太太坐下方道:“今夜不發熱就無礙,微娘自小柔弱,此番路上顛簸,委實勞累,且今早起吹了涼風,犯了咳疾,等長順采買回來熬了常備的藥就好。老爺,往後咱們如何是好?”


    程老爺道:“明日先收拾家裏,等安穩了,問問鎮上私塾,辰兒功課不能落下了。之後我再去牙行問問劉牙會看看附近村鎮可有良田賣,總不能坐吃山空……”


    程太太怔怔道:“老爺安排就好。”他們家以後萬事靠自己了,程太太想,總會越來越好的。


    正說著林嬤嬤進來說長順三人回來了,夫妻倆一愣,這麽快,莫非天氣不好,沒采買齊全?!程老爺起身朝外走去,走到大門口正看到程六兒卸車,米麵油,盆盆罐罐,不一會兒放東西的林其也從西側耳房出來了,就是不見長順。林其看到程老爺走過來回稟道:“我爹出門去迎賣柴炭的老伯了。”


    程老爺看東西還算齊全就回了後院。等長順帶著那老漢卸了滿車的柴炭蔬果,程太太安排著林嬤嬤和小翠簡單做了些晚食,又燒了許多熱水,眾人梳洗一番關了門,就早些休息了。


    程微娘躺在床上,咳嗽的嗓音沙啞,一時毫無睡意,想到一個月前趙家與自己退了從小定的親事,隻說微娘祖父去世要守孝,趙家等不得。其實也就是嫌棄程三爺分家後,門不當戶不對罷了。微娘想,這樣知根底的人家都是這樣勢利,往後自己該何去何從。過完年自己將十四歲,自來女子十四五就該出嫁了,過了十六就是老姑娘了,恐父親母親又該犯愁了。她自小身子柔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空有美貌給家裏分擔不了什麽,隻希望身子爭氣些,明天就好了才好。想著想著閉上了眼睛,睡熟了。


    小翠聽著裏屋小姐呼吸平穩,也安心閉上了眼睛。


    此時程家隔壁宅子喧囂了起來,卻原來主子回府了,門房牽著馬,主子身穿衙役常服一身酒氣,走路卻穩當,隻向來剛硬的臉龐微微泛紅,朝著走出來的小廝使個眼色,徑直去了內院。小廝嘻嘻笑著對門房說:“誠伯,您老還沒睡啊,嗬嗬,少爺沒醉,您可不能跟太太告狀啊。”


    誠伯瞥了一眼小廝道:“小兔崽子,趕緊跟上少爺,老頭子沒那麽碎嘴。”


    小廝趕忙跑了,想著這會兒夜深了,太太睡了,隻要誠伯不說沒人知道少爺喝多了酒,哎呦,這主子辦差,應酬實在少不了,又推不開啊,小廝腳步匆匆小跑著追著前麵高大健碩的身影而去。


    滿身酒氣的男子,放輕腳步,偷偷繞道後宅主屋看到已經熄燈,放心的進了最西側的上房,小廝跟進房間,去臥房隔出來的浴房裏,把幾桶燒好熱水倒入浴桶,小聲道:“少爺,水好了。”


    昏黃的燭火下,五官顯露,卻原來是今天酒樓二樓靠窗的健碩男子。


    夜深人靜,一切都是剛剛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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