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諸事妥當。


    一家人商量著周邊好好玩耍一番,微娘一直惦記著荒山,上回隻爬了一半路程。


    吳莫言詢問:“你腿不疼了?”


    微娘...這廝慣會揭人短處,實在可恨!前日爬山,用腿過度,一覺起來那個酸疼啊,確實難捱。這兩日走路都是挪的,實在邁不開腿。這事兒吧,自己不說,隻要不動彈別人也覺不出什麽,可吳莫言觀察細微,看出來了!


    吳莫言跑回鎮上買了藥酒給小翠,囑咐讓給微娘揉一揉,腿部拉傷得揉開筋骨才會好受些。


    歇了一日,今日才好些了。


    微娘小小翻個白眼,惱道:“這回定比上回好些,能爬到山頂。”


    吳莫言淡淡一眼,點頭安撫:“無事,我可以抱你上下山。”


    微娘臉紅:...看不起誰啊,她還不信了還征服不了區區一座矮山!


    家裏三個大人程老爺夫妻和吳太太聽說又去爬山,齊齊拒絕,他們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住這個。他們商量著準備在田邊河堤上搭個涼棚,賞賞景、釣釣魚,自在又悠閑。


    準備妥當,微娘又打算帶著小翠、香枝進山,柱子興奮的自動要同去,同樣的隊伍,後麵默默跟上了吳莫言和元寶。


    吳太太還記著麅子肉,坐在涼棚上對著吳莫言背影呼喊:“一定要獵個麅子,回來烤著吃。”


    吳莫言...招手應下。


    順著前日的小路,走走停停又到了上回的水潭邊,幾人圍坐休息。


    吳莫言忍不住又逗微娘:“還要兔子麽?”


    微娘大囧,這兩日可是一直食用的兔肉,什麽紅燒炙烤的全是兔子,上回帶回來的太多了些,吃膩味了都,不過好處是兔毛炮製了好些,可以留到冬日做衣服。


    微娘覺得要是要毛皮,兔子還是要多些,想到此淡定點頭,“要。”


    吳莫言拉住姑娘小手揉捏,想著必滿足心上人需求,不就是兔子麽,多的很!


    微娘用力往回拉自己手,沒拉動,無奈作罷。


    兩人挨靠坐在一起,肩並著肩,微娘抬頭看頭頂樹葉間隙間驕陽當空,心中鬆快極了。她瞧著天空,吳莫言卻默默看著她溫柔的側顏怔怔出神,下晌他要回營地了,有些舍不得小姑娘。


    拉拉小姑娘手,微娘疑惑轉回頭,細聲細氣的詢問:“怎麽了?”


    “我下晌回營地了,歸期不定。”語帶希冀。


    微娘...抿了抿唇瓣,輕聲詢問:“什麽時辰出發?”


    “酋時初。”


    微娘不吭聲了,抓了抓手中的粗糙大手,她也...舍不得呢。


    “真的不確定何時回來?”又問一遍。


    吳莫言不說話,摸了摸小姑娘垂在身旁的烏黑發辮。為了上山方便,出門時又是如前日一般紮了兩條麻花辮,油亮亮的發辮摸著很是順滑。


    微娘沉默幾息,恍然想到她可以去營地看他啊,笑眯眯說道:“那我得空去營地瞧你?!可方便?”


    吳莫言愣住,他以為從前她說去瞧他的話就是順口一說,今日感覺小姑娘是真打算去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不過軍營重地,一般人不允許入內的,微娘又是姑娘家,營地裏都是一幫糙爺們,他可舍不得微娘被人瞧見。


    吳莫言眼含柔情,哄道:“來回太過奔波,太勞累你身子受不住,我會找時間回來看你,在家乖些等我就好。”


    微娘歎氣,十分不情願,不過還是允了。隻是,“你多久回來呢?”總要有個時間吧。


    吳莫言沉沉笑了,感覺出小姑娘的不舍,心情更好了,輕彈一下姑娘手心,商量著,“後麵山路更難走,我背你可好?”


    微娘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拒絕的幹脆,“我自己可以。”這才一半路,跟前日一樣,今天她是一定要自己爬上山頂的。


    吳莫言默許,大不了自個兒多看護些,看著小姑娘硬撐直接抱著就走!


    微娘見他不吭聲兒,就覺得他是同意了,放下心來。


    香枝走過來給拿了兩個野菜餅墊肚子,吳莫言接了給了微娘一個,叮囑:“慢慢吃,有點硬了。”


    香枝默默合上了張開預囑咐的嘴,轉身又回到了小翠身邊,喃喃道:“每回吳少爺在咱們姑娘身邊,咱們就插不上手了。”


    小翠邊吃邊不在意道:“這不好麽,可以偷懶,嘿嘿~”


    香枝...她的意思是吳少爺過於霸道了!難道就自己感覺到吳少爺不想她們粘著姑娘麽?!香枝又看了一眼微娘,見吳少爺正哄著她家姑娘喝水,香枝委屈低頭繼續啃餅子,吳少爺走了,她還是姑娘貼身丫鬟,走哪裏跟哪裏的那種,哼~


    幾人歇了片刻,接著往山上走了。越往山上走確實難走了許多,許是周邊的鄉民也覺得山高,就上來的少了。微娘苦中作樂安慰自己,她已經比大多數人厲害了。


    吳莫言像是有讀心術,眼神鼓勵誇讚道:“很厲害,馬上到山頂了。”


    微娘全身的疲憊感都少了許多。


    小翠找到了一堆蘑菇,就在一棵枯樹下麵。灰白色小傘擠擠挨挨,挺大一片。


    柱子驚喜,這是草菇啊。這荒山不高,經常有村中人進來采野菜采蘑菇的,能找到草菇憑運氣了,這還一片!柱子歡呼一聲加入小翠香枝搶摘蘑菇去了。


    微娘目瞪口呆,這真的能吃?轉頭看向吳莫言,旁邊男人瞟了一眼點頭。微娘覺得自己無知透了,再一次決定往後少窩在家裏多出來走走長長見識,基本的生活常識也得懂點吧,萬一以後迷路什麽的,好歹能就近找點吃的不至於餓死。雖然這麽說有點咒自己,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必要的。


    香枝還在一旁枯草叢裏發現了一窩鵪鶉,像是剛孵化不久,毛茸茸的三隻小家夥窩在裏麵,她喊著微娘過去看。


    微娘被吳莫言扶著小心翼翼走過去,瞧見那小鵪鶉黃黑的絨毛,手指不由得蜷了蜷,有點手癢,想摸~吳莫言俯身連窩一起端了,拿到微娘身前,讓她摸。


    微娘...


    小翠、香枝、柱子、元寶:姑娘若喜歡,您不會要連窩都一起端走吧?!


    微娘輕輕摸了摸,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好軟~


    吳莫言直接給放到微娘背著的小背簍裏了。


    小翠、香枝、柱子、元寶:果然...


    微娘驚問:“哎,能養活麽?這麽直接帶走不好吧。”


    “能養。”吳莫言肯定。


    微娘笑眯眯收了,很是興奮,她一定給好好養大。


    幾人摘了蘑菇轉身接著往上走,絲毫不考慮小鵪鶉它娘回來看見孩子和窩都沒了啥感受。


    又走了一刻多鍾,幾人終於登到山頂。


    微娘抱著山頂的一棵歪脖子樹氣喘籲籲,站在山頂上看著遠處,覺得整個人渺小了許多。遠處群山環繞,周邊一馬平川的的田地間,散落著點點勞作的農人,田間裸露的暗黃色農田還沒有農作物長出來,再等些日子估計會鋪滿了青翠。


    吳莫言拉著微娘坐到一塊大石頭上,微娘仔細看著不大的山頂,散落著幾塊半人高的石頭,植被倒是不多,就幾棵說不出名字的樹,枯草遍布,新的草還沒長起來,單看挺荒涼的。


    不過坐在山頂,微風徐徐,看著遠處,感覺心都開闊了。微娘撥弄著手邊的枯草,看著吳莫言自信道:“下回我絕對能爬更高的山。”


    吳莫言瞄了一眼嘴硬的姑娘顫抖的雙腿,很給麵子的點頭。


    “姑娘,腿都顫了!可不敢爬再高的,身子受不住。”小翠拆台。


    微娘...這丫鬟要不得了,越來越不貼心!


    吳莫言扭頭暗笑,拿了水袋給小姑娘喂水,安撫道:“無事,還有我呢背還是抱哪都都能去。”


    微娘笑眯了眼,雖然還是要背不過有被照顧到麵子,這未婚夫自己越來越滿意了,比丫鬟貼心!哼~微娘氣哼哼斜瞥小翠。


    香枝直接把小翠扯到一邊了,沒看到吳少爺警告的眼神麽,在等等,聽說下半晌就走了,她們往後可以隨時挨著姑娘。


    吳莫言瞧著人都走了,靠在微娘石頭邊上,拉住小手捏捏。


    微娘...怎麽這麽喜歡她的手麽。


    “下次回來去府城?”


    “好。”


    離別也是再聚。


    ......


    一行人休息夠了,準備下山了。


    微娘趴在吳莫言背上,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憂傷,認清自己很難...受。


    吳莫言看小姑娘蔫巴巴的,出聲囑咐:“給我看著些前麵有沒有麅子跑過,娘還在家等著吃呢。”


    微娘打起精神看著周邊,樹木掩映間不少小動物,人走過驚起一陣淅淅索索,兔子被元寶用劍射了,扔進自己和柱子的背簍,小翠和香枝一路摘著路邊新鮮的野菜,每個人都有分工,她確實不能幹看著,其他做不了,看看路找找獵物總是能幹的!


    一路走走停停的,幾人的背簍都滿倉了,微娘也...三隻小鵪鶉算滿的。隻是麅子還是沒看到,一直到半山水潭邊眾人坐著休息。微娘意外道:“這次怎麽一隻沒碰上,前日還碰上幾隻跑走了還傻嗬嗬的跑回來。”


    吳莫言隨意歪靠在樹上,絲毫不在意。林子裏總會碰上的,就算沒有其他兔子野雞也夠吃了,至於吳太太,吳莫言最是了解他娘,也就是順嘴一說,不是必須要吃到嘴,說不準現在都忘了自己說過啥了。


    “萬一沒獵到,吳姨會不會失望啊。”微娘煩惱,她認識吳太太這麽久,第一回見她提要求,為口吃的,真不想她不開心。


    微娘囑咐小翠、香枝後半程別找野菜了,專盯著周邊林子,就不信了,這傻麅子莫非知道要上桌躲起來了不成!


    後麵上路,主仆三人緊盯著周邊,不放過絲毫,聽到大點的動靜就上前查看一番,這山上最大的動物也就麅子了,這麽仔細的摸排就不信還逮不住一隻!


    果然走了沒一盞茶,就看見一隻驚跑了又好奇跑回來的傻麅子,微娘拍拍吳莫言小聲提醒:“快,那裏!”


    吳莫言隨手折了一截樹枝射過去,麅子應聲倒地。


    小翠、柱子驚歎著跑過去看,這麅子被一根樹枝穿眼而過倒在地上死透了!


    小翠倒吸一口氣,這要是是個人...不敢想啊,吳少爺功夫厲害啊,怪不得進兵營就是校尉!


    小翠招呼香枝過去,香枝躲得遠遠的,她看個兔子可以,這樣大件的...不敢。


    微娘倒是好奇想看,吳莫言就是不過去不準,她在人家背上,隻能作罷。


    元寶把身上背簍裏的獵物分給其他人,自己裝了麅子走。


    眾人獵到麅子算是完成任務,也不再多耽擱,疾步往山下趕。


    半個時辰順利出了荒山。離山不遠的河灘上,程家新蓋的草棚子裏,程太太和吳太太愜意的喝著茶,程老爺坐在不遠處河邊戴著鬥笠垂釣。三人看見狼狽的一行人,遠遠招呼著。


    吳莫言背著微娘走在前麵,幾步趕到棚子邊上,輕輕放微娘坐在棚子裏的草墊子上,接過程太太遞過來的水給了微娘。


    程太太笑眯眯又給倒了一杯,關懷道:“可是累壞了?沒遇到甚危險吧?”


    吳莫言搖頭,喝了杯中的水才回道:“伯母,獵到麅子了。”


    正拉著微娘手細細詢問路上見聞的吳太太猛地轉過身,驚喜道:“還真獵到了!”催促自家兒子,“快去收拾了,架了柴火咱們就在這兒烤了吃~”


    吳莫言...真是親娘啊~隻得默默轉身叫上元寶去河邊宰殺。


    程老爺也不釣魚了,背著手走過去圍著看。


    小翠、香枝、小柱子也跟去河邊卸了身上滿當當的背簍,什麽兔子野雞野菜的倒出來小山高,蹲在一旁跟著收拾。


    程太太遙遙看著驚歎,“這麽多東西!”又扭頭看微娘背著的背簍,問:“你這裏不會是空的吧。”


    微娘...忒看不起人了!顯擺的拿過背簍,捧出...一窩小鵪鶉。


    程太太...


    吳太太瞧見用比知道獵到麅子還驚歎的口氣已經無腦誇上了,“微娘,這是鵪鶉?自己捉的麽?真是厲害!!!”


    程太太:她都不忍心打擊自家閨女,估計自己走回來都難,這不是兩回進山都是被背著回來的,這鵪鶉估計就是別人發現她背回來了...


    確然,隻聽微娘臉頰紅紅道:“莫言哥他們給捉的......”


    程太太敷衍笑笑,眼不見為淨轉頭看向河邊,難為莫言如此能幹竟找自家閨女這空有容貌的妻子!


    程太太頭一次心裏感到心虛和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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