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沒看到婆子,也沒看到李掌櫃的婆娘,到了他們的臥房。隻聽到秋紅的慘叫,他慌忙的想進去。結果碰到出來的婆子,像趕蒼蠅似的:“出去出去!別擋著!別摻合,外邊待著!”


    亓薊就這樣被婆子趕了出來,自己在小院子裏待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臥室,似乎自己用力就能看到臥室裏的情景一般。這個樣子的亓薊,看起來像一隻委屈極了的大熊。


    尤其他看到一盆盆水端出來,忍不住往屋裏串時,被婆子用笤帚打了出來,邊打邊說他礙事。他隻好蹲在石凳子上,不斷的祈禱上蒼,所有他認識的神佛都請完了。


    亓家這個院子,是他爺爺那一代置辦的,並不大。就二進,外邊是接待男客和男客房。後邊一個主院,其餘的都是客房和罩房。在寸土寸金的上瑤城,已經是殷實人家了。


    很多當官的,都不見得有這麽一套院子。很多都是租的院子,尤其那些品階小的官員。


    亓薊的爺爺能夠購置這套院子,也是上一代的積蓄,加自己的積蓄。這也為子孫後代,購置了個安身之所。


    爺爺一共隻有兩個兒子,長子是亓薊的父親,幼子也在爺爺的資助下買了一套院子。兩個一個在上瑤城人間有味,一個在顯城的人間有味。顯城那邊,沒有都城上瑤這邊那麽貴。是以,反而幼子在顯城過的比亓薊的父親好一些。


    亓薊的父親雖然也不差,但都城的生活都比較高。而且亓薊的父親比較老實,也嘴也比較笨。就隻有做菜上有靈氣,和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樣。日常的亓父沉默寡言,給人的感覺呆呆的。


    如今的亓父在上瑤城北的人間有味,忙得經常回不了家,索性就在外邊租了套房子。亓薊的母親早在他十歲左右就去世了,亓父含辛茹苦的把亓父和他的妹妹養長大。


    亓小妹比亓薊先成婚,十五歲的時候嫁到了顯城去。是亓二叔介紹的,為人很靠譜。如今都有兩子一女了!


    亓二叔比亓父靈活很多,盡管如此,亓二叔依然有些怕自己的哥哥。哪怕他已經是爺爺了,對於亓父已經有敬畏。主要是亓爺爺忙,多半都是亓父帶著亓二叔。所以在亓二叔心裏,兄長既是兄又是父。


    對自己兄長的兒女,也好到沒話說。對自己的子女嚴格,對侄兒侄女卻溺愛。經常被亓父罵,但私底下一如既往。


    要說,其實兩兄弟很像。比如亓父對亓薊他們很嚴格,對弟弟的孩子很寵溺。但亓二叔不敢說哥哥,隻敢更嚴格的管教子女。


    王妃派人來問了好多次,還帶了各種藥材過來。又派了兩個有經驗的婆子,和兩個奶娘。亓薊看到,不住的對著程管家向王妃道謝。宣王爺也帶話,關心了兩句。


    除了亓薊他們一家幾代人都為他們忠實的下屬,還有秋紅是王妃情同姐妹般的大丫鬟。不論哪一點,宣王爺都表示了態度。還讓亓父也休假回來,亓薊感恩戴德的送走了程管家。


    回到院子,連同下人一起,把滿院子的賞賜都搬到了庫房。隻留了一應得用的藥材,還有做好的小衣服。


    把這些整理好,就看到一個瘦精精的老頭,氣喘籲籲的跑來。在院子裏踱步,抬頭看到亓薊,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怎麽樣?兒媳婦兒怎麽樣?”


    亓薊搖搖頭,說:“隻聽熊婆子說還要等好一會兒呢!我已經看到一盆盆的水端出來了,大夫看了診,隻說秋紅體弱。看起來沒什麽大礙,隻是……”


    “隻是什麽?別吞吞吐吐的!”亓父火冒三丈高跳起來,打了高他一個頭的兒子。


    亓薊摸著被打痛的頭,說道:“大夫說有可能孩子身子骨不會太好!”


    亓父聽後,光亮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不一會兒,他又笑嘻嘻的說,又像是安慰亓薊也像是安慰自己道:“沒關係,身子骨不好我們亓家有的是藥膳方子!”


    亓薊點頭,但兩父子的眉頭緊皺,似乎並沒有話語說的那麽瀟灑。他們對坐無言,靜靜的坐在石桌旁。亓父的手放在腿上,微微的有些顫抖。


    好一會兒說:“秋紅那邊,你要上點心。自從她嫁進來,亓家一直都是她操持。是個好姑娘,莫要寒了她的心!”


    亓薊說:“曉得,爹。”心裏卻暗自吃驚,平日裏自己的爹沉默寡言的厲害,從小也沒見他這麽叮囑過。看來他是真的重視秋紅和孩子,隻是……


    “爹,如果,如果秋紅生的是閨女……”亓薊弱弱的說。


    亓父不開心的打斷他:“閨女怎麽了?!那也是我的大孫女!你嫌棄我養著,等到了年紀,就給她招婿!”


    霸氣側漏的樣子,讓亓薊不敢看他。尤其是怒視著他的那雙虎目,看著瘦精精的老頭子,手勁兒可大了!亓薊可不敢再惹毛自己的父親,但心裏很開心。


    不一會兒,婆子出來了。看到亓父,過來行禮,亓父避讓後說:“哎呀,好大妹子!不興這樣。”


    婆子說:“很久沒見老哥哥了,該行禮的!”


    “大妹子辛苦了,秋紅……”亓父小心翼翼的問道。


    婆子回道:“不辛苦,不辛苦。秋紅的情況還可以,給她吃了點麵,又含了參片。再過一會兒,藥熬好了就給她喝一副。大夫說啊!戌時最遲亥時,就能生產。”


    亓父聽後點點頭,放心了許多。又拱拱手:“勞累了!”


    婆子不在意的揮手道:“客氣,秋紅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進去了!”說完也不在意亓父還問不問她,急匆匆進廚房端出了藥,又風風火火的進了臥室。


    亓薊聽到熊婆子和自己爹的對話,揪著的心也沒那麽痛了。想起熊婆子打自己的那幾下痛的!真狠!


    “爹,李大嫂也在裏麵幫忙呢!”亓薊突然想起來。亓父瞅他一眼,不滿的問道:“還要我教你怎麽感謝人家?”


    亓薊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就是……”


    亓父說:“等她出來了,封個紅包就說沾沾喜慶。等過兩天我們給他家送翠蘇玉露餅。”頓了頓:“我親自做。”


    亓薊猛地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大手筆啊!這可是父親的絕活啊,很多人想吃,等了三年都吃不到啊!


    亓父看到亓薊的模樣,眼睛一瞪:“怎麽?!老子手藝不好?!”


    亓薊連連搖頭,一點都不敢說話。把頭低下來,默默的數著麵前路過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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