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很長時間都以為,功過是能相抵的。沒想到功是功,過是過,因果絲毫不虛。比如她們害了無辜之人,是要受懲罰。可輪回後,她們轉生卻要比一般人好上許多。


    若是作惡的人,有幸輪回得到了人身,不過也是邊地下賤,頑愚醜陋,多有不幸。若是為善,生而為人福報依然不錯,人生也要順一些。除了那些修行人專門曆劫修行,這必然是要受種種磨難的。


    小香和錦花一起去世,兩人都是錦複帶著小王爺和自己的兒子辦的葬禮。玉王爺在十年以前就已經去世了,那個時候他還纏著錦花問她有沒有心悅他。得到了肯定答案後,含笑而終。


    小香和錦花的葬禮很盛大,皇帝親自撰文書寫這兩個傳奇女子的生平。小香的學生,錦花的門生,都從全國各地而來吊唁。


    錦複在處理完小香和錦花後事的第二天,躺在床上也壽終正寢了。走的時候十分安詳,帶著笑意。錦複的兩個兒子把他們安葬到了一起,小王爺和二公子、郡主也來幫忙。


    屬於上一代人的傳奇,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漸漸的隱在了時光裏。剩下了一代又一代的後人,譜寫屬於他們的傳奇人生。


    幺兒自錦花和三姐走了後,她就離開了都城,四處飄蕩。依舊是六歲的模樣,帶著一臉的稚氣。因著她一直跟在錦花身邊,且錦花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再加走時的年紀,讓心智很難像活人一般成長。是以,幺兒依舊是小孩子的心態。


    她也沒有出過玉同國,在這個國度,她才感到安全。幺兒總找一些偏僻的地方生活,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往熱鬧的地方鑽。她也時常去一些寺院,或者道觀處領取食物。甚至會在那裏麵住一陣子,每日聽經聞法,也很愜意。


    慢慢的她從師父們的講課中,了解到了一些魂體的事。也沒有之前那麽懵懂,更加知道怎麽掩飾自己了。


    說起來,也是她經過一個小鎮,那個小鎮在山裏,並不繁華。那裏的人,都比較迷信。人生病了,不去看大夫,會去求當地的媽媽。當地的媽媽穿著五彩斑斕的顏色,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寡婦或者獨居老人。多半都是從十來歲就開始做這一行,在當地十分有權威。


    他們說的話,甚至比縣太爺還好使。幺兒看見這些人,頭上戴著白布,白布正中有道青色,畫著一些複雜的圖紋。他們的法器也不全相同,有的拿著鈴鐺,一如鈴醫。有的是一種很堅硬的石斧,有的是白色樹杈……


    總之千奇百怪。他們的臉上,塗著彩繪,大家看不清他們真實的樣貌,他們基本獨居,有一兩個小徒的,都是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獨居。每天清晨給他們打水、做飯之類的。做滿三年,才有資格學一些簡單的法門。


    幺兒看著他們,很確定是沒有任何法力的凡人。厲害的都是他們所學的符咒,然而這些符咒,隻要能念靈驗一個就是極為出名的大師了。再次一些的,就是一個符咒半靈不靈。最多的是,符咒都念不靈的媽媽。


    本來這個一直都是女性做,後來有了男性,但始終很少。男性被稱為大爹,這些“大爹”多半是有些水平的。他們有一套詭辯說辭,應對不同的情況。


    被他們治死的人,要麽說是他們孽障太深,死了就終止了此生的業力,下輩子就能投個好胎。要麽說是他們得到了超度,已經舍去了凡軀登仙了!有半死不活的,又說這是消業的表現。


    問事情吉凶,他們說的都是模棱兩可的答案,以故作高深的方式傳達。甚至給你一個指示物,全憑自己理解。


    能當上媽媽和大爹的,都是聰慧且長得清秀的小童。幺兒是看到他們收徒,都是這樣的標準。而且基本都是殷實人家的,那些貧苦的人是沒有這個資糧。畢竟小徒們除了要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自行負責。


    有的小徒被帶著隨行,得到的錢財,都要上交九成給自己的師父。到自己出師後,他們要上交七成給自己的師父。直至師父亡故……


    幺兒在這裏看到了許多魂,在這個小鎮盤旋,所以這個小鎮總是陰天,這裏的人總容易生病,且怪事不斷。甚至連媽媽和大爹,都不免於此。隻有那些會一個符咒的人,不太受影響。


    這裏的事情,不是幺兒一個人能解決的。她隻能試著念在寺院裏學到的往生咒,在這個小鎮念了二十年。人煙稀少的小鎮,連媽媽和大爹這個職業最後的斷絕了,幺兒才把當初的超度完。又用了十年超度後來的魂,幺兒超度他們是不忍心這些人化為夷。


    她當了許多年的孤魂,期間被偶爾來到凡間的修真者追殺過。好多次都被打成了聻,最後躲到寺院裏休養了好多年。她不知道為什麽地府的人不收她,任由她在人間飄蕩。


    有一次她看到無常大人,跟著他們走。卻被他們婉拒了,幺兒跪求他們,無常大人卻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她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自己前世作惡太多,才落得天不收地不收的下場嗎?但她又直覺不是。


    她連自己都保不住,更不要想怎麽去救錦花和三姐了!


    後來幺兒基本避著人走,還是因為有一次半夜,一個喝醉了的書生。看到她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那個書生雖然醉了,但卻是個好人。上前來詢問她,隻是她一轉頭,書生就嚇暈了過去。


    她感到不好意思,就守著書生。等他第二天醒來,幺兒就聽書生大喊:“嚇死人了!詭!”有人詢問,書生抓著人說了昨天看到她的事,說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滿臉是血,青一塊紫一塊的,全身冰涼……


    幺兒聽後十分愧疚,他竟然能看到自己死時的樣子!她跟著書生幾天,看到他慢慢平複了心情才離開。最後她半夜也會避著人走,就怕嚇著誰了!


    直到後來,她遇見了桃源村的修行者,給她指了條明路。給了她功法,老實說一開始幺兒是有些怕的,怕他和別的行者一樣。好在,這個行者很慈悲,對待她這個魂體也是一視同仁,這也讓幺兒對天攏山生起了信心。


    幺兒想:試一試吧。反正再沒有了別的辦法!就這樣,她踏上了去天攏山的路。


    對於凡人而言,去天攏山沒有大機緣,恐其一生都無法到達。但對於幺兒來說,魂生是漫長的,她有大把的時間去那條漫漫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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