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這究竟發生了什麽!”駐守在這裏的是威尼斯的私掠海盜首領,名義上科孚島的領主,貝魯特·圖卡利安。根本沒有預料到會遭遇突然襲擊,而此時兵臨城下,這個男人方才意識到大禍臨頭。


    “大人……熱那亞人已經包圍了我們。”低下了頭的部下們看著眼前他們氣急敗壞的總督隻得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他們也沒有想到熱那亞居然會這麽快就發動報複,竟然一點也不忌憚威尼斯氣勢正盛的鋒芒。以如此雷霆之勢進攻過來,想來這次的敵人顯然誌在必得。一時間城中上下早已經人人自危,畢竟他們的老對手熱那亞人的手段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即便他們是威尼斯的人。


    “為什麽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暗哨和岸防軍隊都幹什麽去了?居然讓敵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圖卡利安近乎怒吼道質問道,簡直可以說對熱那亞的進攻毫無防備,以至於現在無論是海港之中停泊的艦隊還是島上的複雜地理環境都沒有派上半點用場。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簡直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熱那亞人似乎知道我們布置暗哨的地方。”


    聽到自己手下的回答,貝魯特圖卡利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咒罵道:“願天主將他們釘在十字架上,一定是有『奸』細,要不然不可能前腳韋尼爾大人剛走,這群家夥後腳就過來偷襲……該死的,熱那亞人在這座島上經營了這麽多年肯定是有後手留下來的。”


    有『奸』細?如果真的如同他們的總督說的那樣,那麽此時熱那亞人已經對島上的虛實了如指掌了。


    麵麵相覷的威尼斯人之覺得頭皮發麻,看著麵前一臉陰沉的貝魯特,彷徨無助道:“那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這一次,熱那亞人興師動眾,而他們在島上留守的兵力實在有限,現在連虛實都已經暴『露』,他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而神情陰鷙的貝魯特搖了搖頭,並沒有太大把握地說道:“暫時先看情況吧,我們所在的主城防禦還算堅固,熱那亞人無論是直接進攻還是分兵圍攻兩側翼堡一時半會兒都拿不下來,隻要我們支撐的時間夠久,或許事情還能有些轉機。”如今的他也隻能寄希望於僥幸,熱那亞人遠道而來必然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而攻堅戰對他們來說也勢必是短板,隻要堅持一段時間,說的不定能夠勉強等到援軍到來,不拚一拚就這麽選擇投降貝魯特實在心有不甘。


    下定決心的貝魯特選擇孤注一擲,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駐紮在科孚島這個美差,他無法接受就這麽輕易丟失。


    而實際上,這個威尼斯男人的想法倒也並沒有什麽錯,科孚島上的要塞的確堅固,要是死守住一段時間等到援軍救援不是不可能。可惜的是他挑錯了對手,他本以為對付的是短於攻城的熱那亞人,然而當威尼斯人的守軍看見懷著複仇目光羅馬軍隊登上牆頭的那一刻一切便截然不同了。


    ……


    “嗚嗚嗚~~~。”完全不同於熱那亞人的戰爭號角聲在這時吹響,戴著東方式的粗獷,令人不寒而栗,習慣於與拜占庭人打交道的威尼斯士兵對這個號角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他們驚恐地看向了城下,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與熱那亞的戰爭之中會有希臘人『插』手進來。


    而早就集結起來查士丁尼麾下的士兵們則一個個摩拳擦掌,隻等著一聲令下便發起進攻。


    “直接進攻主城真的好嗎?”班提克看著查士丁尼如此做法不禁有些顧慮,畢竟誰都能看出來麵前這座堡壘的堅固,直接強攻必然會傷亡慘重。


    可是對此,查士丁尼卻有著不同的見解,搖了搖頭回答道:“不,現在時間對我們來說更重要,這一點城上威尼斯人比我們更清楚。威尼斯的各個海上據點相互靠近的地方必然會有往來,拖延下去必然會被發現,而現在科孚島的守軍就是想要要死守到援軍到來。如果不果決一些快刀斬『亂』麻的話,隻會正中他們下懷。隻要在其他他們的援軍反應過來之前攻克主城,其他兩座城堡自然傳檄而定。”


    說罷,騎著駿馬出陣,隻見查士丁尼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朝著著躍躍欲試的士兵們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並向他們說出了令無數羅馬人熱血沸騰的誓言。


    “前進吧,我的戰友們,如今的羅馬是一片分裂土地,我們與侵略者血腥廝殺令人民飽受磨難,但是在上帝和帝國義下,我們的人民仍然站在我們的這一邊,為重獲自由而頑強抗爭,從君士坦丁堡淪陷的那一天開始光複戰爭每天都在繼續,經年猜疑和內鬥令我們身心俱疲這才致使不幸,遍察伊庇魯斯到奇裏乞亞,都無強手可與威尼斯相抗,在如此黑暗和絕望的年代,羅馬的人民是多麽希望於有人能夠聆聽人民呼聲,帶領他們走出困境讓羅馬重返自由,再度統一!是時候站出來了,我的戰友們,不必畏懼犧牲,用你們的劍去證明,你們便是那個人,那個讓人民對困苦處之泰然,也願意和你們並肩作戰頑強抗爭的人!


    隻有全部收複失地,羅馬方才能成為那個偉大的國家,人民從來需要不僅僅是一位偉大的領導者還需要一個又一個前赴後繼勇敢的扞衛者!為了帝國和帝國的子民,把力量借給我和我前進吧,我的戰友們!”


    “為了帝國,進攻~!”


    士兵的戰意猶如火『藥』被點燃,一片山呼海嘯,即便是第一次加入查士丁尼指揮下的伊庇魯斯軍隊也被這位年紀輕輕的指揮官所感染,激動的熱淚盈眶。


    從來沒有人對他們說過這樣的話,而這正是這些士兵們想說卻一直無法表達出來的。眼前這個男人在暮氣沉沉帝國上下宛如一團火焰讓看見的人無不感受到了希望,懷著近乎無畏的姿態,以磅礴的氣勢,作為前鋒的羅馬人對威尼斯人城堡的攻堅戰在這一刻打響了。


    “嘎吱嘎吱。”隻見由熱那亞人提供衝撞車被羅馬軍隊推著前進,盯著城頭上威尼斯弓箭手的箭雨,士兵們吃力的推動著衝撞車前進。


    威尼斯人的城堡門前故意用土石修葺了一個小坡,平時倒是無所謂,但是要想推著沉重無比的衝撞車靠近城門這短短距離在這一刻無比漫長,大大消耗進攻的拜占庭士兵的體力,加上城堡上威尼斯弩箭手淩厲的『射』擊,不一會兒便給進攻的羅馬軍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不過,因為布魯斯修建的塔樓,以及床弩的克製,城牆上的弓箭手們基本上起不了作用,很快木梯手們越過山坡來到了城牆下,木梯被搭在了城牆上。


    “衝啊~~。”然而這並不阻礙羅馬軍隊猛烈的衝擊,在聽完了查士丁尼對他們說的那番話之後,進攻的士兵無不拚死效命,爭先恐後,他們知道誰能夠首先登上牆頭,並且奪下這座城堡,自己的功績和榮耀將不可磨滅。同時這也是他們人生以來對囂張跋扈的威尼斯人的第一次進攻,正如查士丁尼對他們說的那樣,他們不再是為了貴族而戰,將軍而戰,而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戰,包圍著自己的土地……懷著巨大的勇氣,越來越多的人湧來,而協同進攻人數占多數的熱那亞軍隊反而沒有了什麽存在感。


    “這群家夥是魔鬼嗎?”貝魯特看著城下這一幕喃喃自語道。


    而身旁的手下卻苦笑道:“他們隻是一群不要命了的東正教教會的基督徒,我們眼中怯懦膽小的希臘人。然而帶領他們的這一次卻是一隻獅子。”


    “獅子嗎……”貝魯特喃喃自語道,在意大利的語境下,尤其是威尼斯,獅子是代表著強大和勇敢,乃是強權者的象征,正如諺語所說,如獅子般稱雄一日,勝過若綿羊般苟活百年。


    他不認為指揮這支希臘人軍隊的是熱那亞人,而對麵的指揮官也的確配得上這樣的形容。


    貝魯特的直覺是對的,他麵對的敵人不僅僅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可以及時去發現陷阱。也同樣是一隻獅子,可以去戰勝群狼。


    “快,快把木梯推下去。”見不要命的希臘人將雲梯架了上來,貝魯特總督終於坐不住了親自披掛上陣,命令長矛手們把木梯拖下去,但是來自城樓下突厥人的箭矢壓製的他們幾乎抬不起頭,同時熱那亞人使用的攻城器械也將了燃燒著的瀝青木桶投『射』入威尼斯的城堡之中將所過之處盡數變成一片火海。


    終於迎著聯軍成功頂著威尼斯人的阻擊壓了上來。


    當衝撞車來到城門下的時候,在城中的威尼斯人終於知道大勢已去,他們麵『色』蒼白的看著衝撞車撞擊著大門,那撞門聲一下下仿佛是敲擊在自己的心髒上。即便是再怎麽扔下去滾木落石,再怎樣在城頭阻擊登城拾的希臘士兵,這座堡壘能夠堅持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這一邊城下岌岌可危,而城牆上廝殺的也是如火如荼,伊庇魯斯和莫利亞的士兵們不斷的攀爬上木梯,越過高高的城牆跳了上去,在城牆上和威尼斯人斧劍相向,短兵相接之下頓時間便血流成河,熱氣騰騰的鮮血從傷口處噴『射』而出,而無數的屍體相互重疊分不清彼此。一時間,雙方爭執不下,麵對存亡關頭,這下威尼斯人也抱著必死之心,導致羅馬軍隊居然強攻不下。


    “哢嚓~~。”可是隨著一聲巨響,科孚島要塞的主城的大門被撞開,戰場上的均勢被被徹底打破。早就守候在城門口處的突厥騎兵率先衝殺進去,登時間僅僅靠在一起的威尼斯守軍便被這恐怖的進攻衝垮四分五裂。


    幾乎在一瞬間——城門失守。


    “暫時撤退到城內!”還不猶豫下達了命令,貝魯特沒有愚蠢地讓手下們繼續留在這裏被內外夾擊,而是果斷選擇放棄。盡管知道自己之前的打算已經完全落空了,但他還不準備就這樣認輸,哪怕掰斷對方的一顆牙齒也令他輸了可以體麵一些。


    而另一邊查士丁尼看著被撞開的城堡大門,在這一刻眉頭鬆開常常的出了一口氣,隨即全副武裝的他夾住馬肚握緊著韁繩便縱馬而去,見此情況突厥護衛們也緊緊跟在查士丁尼的身後,敵人已經放棄了城牆不必在擔心冷箭落石之類的威脅,可是還是要小心為上。


    “你們已經輸了。還不放下武器等到什麽時候?”看著城堡各處撤退向廣場內部且戰且退的威尼斯人,查士丁尼大聲高喊道,一下子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們驚恐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希臘人指揮官,以及已經被占據的城牆,還有四處都是查士丁尼麾下士兵們的身影。


    就是這個人嗎?這一刻貝魯特也死死盯著視線裏這張年輕的麵孔,仿佛要將之印刻在心底一般。看見了兵強馬壯的突厥人緊隨在其後任何人都沒有輕舉妄動的念頭,貝魯特也一樣,隻是他很好奇對方究竟是什麽人,自己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希臘人中有這等存在絕對是共和國的心腹大患。


    但目前,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而這時,查士丁尼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怒自威。


    “你們可以選擇繼續頑抗,但是首先有一點要記住,你們麵對不是彬彬有禮的意大利人而是你們口中狡詐凶狠的希臘人,我們不會如同熱那亞人那樣信守承諾善待戰俘,若是你們真的給了我們巨大的傷亡,得到的絕不是心中複仇的暢快而將是絕望,想想失去戰友的士兵將對會你們的妻子和兒女作出何等暴行。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趁我還能駕馭的了他們心中的猛獸。”


    這個看似彬彬有禮的年輕人的話說完了,羅馬軍隊也聽從查士丁尼的命令暫時後退沒有進攻給威尼斯人考慮的時間,而威尼斯人也陷入了沉默,那一番話看似風輕雲淡然而裏麵透著的意味卻比一切狂風暴雨的威脅更具有威懾。連一些貴族都打了退堂鼓,包括之前還想困獸猶鬥的貝魯特總督。


    “看來,我們隻能體麵的投降了。”無奈地說道,貝魯特的話音低沉,然而卻沒有人會責怪他。


    無論貴族們還是普通士兵都已經狼狽不堪,強弩之末下,沒有人再有一戰之力,尤其是看見了強大無比的突厥騎兵出現在戰場上,而潰敗或者放下武器投降都是無比恥辱,相比起來趁現在事情還沒有失控,貝魯特明白體麵一點對大家都好。


    隻見滿身是血的貝魯特·圖卡利安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將手中的劍拋在了地上,緩緩地走到了查士丁尼的麵前,張開了臂膀,平靜地說道:


    “我們要求談判,貴族間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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