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丁尼,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在康諾丁公爵的厲聲質問之下,萬萬沒有想到查士丁尼居然如此回答自己,一時間這掌握著整個保加利亞王國權柄的男人身上殺氣陡生。而隱約之間,整個房間的角落之中似乎有刀斧的光影掠過一般,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然而對此查士丁尼卻依舊平靜因為他知道雖然眼前這位康諾丁公爵氣勢洶洶,但是實際上他什麽也不會做——因為以他的脾氣絕對不會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輕舉妄動。這也就是為什麽查士丁尼會將伊凡阿森放走的原因。這場屬於保加利亞人的內戰的確已經結束了,可是客居於此手握數千名瓦達瑞泰騎兵的查士丁尼此時此刻的身份卻顯得更加敏感。經曆了那一戰,南方的帕拉敦納翁貴族對他恐怕忌憚遠高於感激,一旦稍有不慎,查士丁尼以及跟隨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陷入巨大的危機。


    那麽在這個時候維係岌岌可危的同盟最好方法那便是雙方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無論威脅大小,隻要存在便足以讓對手舉棋不定。


    更何況,查士丁尼本身也還有其他的底牌。


    隻見他抬頭平視著康諾丁公爵,慢條斯理地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本身這一次我隻參與弗拉查堡的防禦作戰而已,而至於這最後的一場內戰,本來就與我無關,我沒有承諾過什麽。我所在意的隻不過是最終勝利不會妨礙到我此行的目的而已,至於伊凡阿森是死是活,並不重要。”


    望著那雙湖藍『色』的眼睛仿佛一眼望不見底,此時康諾丁公爵的身上原本殺氣騰騰的氣息一下子收斂了許多。似乎是有所忌憚,似乎是以為其他什麽原因,他決定不再追究這件事情下去,而是淡淡地說道:


    “既然是查士丁尼閣下您自己這麽想的,那麽我也沒有什麽好再說的了。隻是這一次您放走伊凡阿森恐怕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日後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您,那個小子都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麻煩。無論他之前對您說了些什麽,我還是建議您,最好不要相信,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謝謝你的提醒,這一點我想我自己還是能夠分辨清楚的。那麽我和我的人也是時候告辭了……畢竟繼續待在貴國這裏的話,多有不便,不是嗎?”查士丁尼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麵的男人回答道,然而他實際上的答複從之前的行動便已經傳達給了對方。而康諾丁此時此刻還如此竭力想要強調什麽在查士丁尼眼中隻不過是欲蓋彌彰。隻是作為最後的告知,而非請求,查士丁尼便起身示意在這位掌握著保加利亞王國權柄的男人麵前從容不迫步履平穩地離開了公爵府邸。


    而目送著那個希臘年輕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從頭至尾的過程裏,臉『色』鐵青的康諾丁公爵卻一言不發,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阻止,可是就這樣讓查士丁尼離開卻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而正因為如此,原本一直潛藏在暗處的那些保加利亞士兵也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查士丁尼徹底離開方才從中緩緩走出。


    “公爵閣下,難道就這樣放了那個希臘小子嗎?失去這一次機會,下一次想要對付他可就難了。”一個保加爾男人走到了康諾丁的身邊問道,言語之中不無遺憾,顯然對查士丁尼除之而後快。而這個男人正是當初曾經被查士丁尼從北方貴族軍救下的西蒙伯爵,可是他卻現在一點也不領情反而為了康諾丁對付查士丁尼出謀劃策。


    麵對身邊人的攛掇,此時的康諾丁卻不為所動,盡管一開始他的確也曾這樣計劃的,可是現在他卻隻能選擇放棄。


    “還不是時候,我們的對手太聰明了,他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你看這麽長時間,他手下的那些軍隊還不是一樣不為所動,根本沒有要上鉤的意思。我們之前的計劃早已經被那個小子看穿了。把你的人悄悄地帶走別丟人現眼了。”冰冷的語調之中頗有一絲懊惱,而實際上康諾丁心中更多的卻是驚懼。


    他曾以為自己麵對的對手不過是可以隨便擺布的『毛』頭小子,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莫利亞的小狐狸真的並非浪得虛名。不管究竟伊凡阿森和他說了什麽,有一點肯定,那就是故意放走了伊凡阿森的查士丁尼成功地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足以讓康諾丁此時所擁有的一切土崩瓦解。這意味著他恐怕不得不答應對方要求,坐視著天下精兵瓦達瑞泰騎兵就這樣被查士丁尼給帶離王國境內。


    盡管無奈但卻是事實——查士丁尼這樣做,必然手中掌握著那件事情的原委作為底牌,而關鍵在於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證據,不過對現在的康諾丁而言,他根本不敢去放手一搏,無形之中,查士丁尼現在的威脅『性』已然上升到了伊凡阿森的一個級別。隻怕日後,這樣繼續成長下去的查士丁尼必然成為保加利亞最大的敵人。不過即便現在康諾丁認識地再清楚也無法有任何動作,除非查士丁尼自己給他機會,否則任何的輕舉妄動都會使得雙方兩敗俱傷。


    “那難道我們就這樣放他們離開……?”一旁,西蒙伯爵依舊懊惱不已,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如此大好機會,畢竟帕拉頓納翁貴族中對那支瓦達瑞泰騎兵眼紅的人不止他一個,就算是毀滅掉,他們內心裏麵也不願意將其拱手讓與希臘人。


    因為在他們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所謂希臘人所謂羅馬帝國無論如何都是他們曾經從中分離的宗主國,而對羅馬帝國所有人都帶著天然戒備。對他們而言,分裂瓦解衰落甚至毀滅的那個帝國此時一個好帝國。而像查士丁尼這樣的存在,必須扼殺在搖籃裏麵。可是無論西蒙伯爵此刻如何再三懇請,他的要求卻都被康諾丁公爵給拒絕了……


    ……


    ……


    ……


    “查士丁尼大人!”當見查士丁尼平安無事地返回,連忙上前迎接的阿爾斯蘭他們這才放下心來。盡管之前阿爾斯蘭和撒留烏斯他們始終保持著從容淡定的樣子,但是查士丁尼久久不歸的這一段時間裏麵他們也是心煩意『亂』。生怕會出什麽差池,可又因為查士丁尼之前的叮囑始終不管有任何輕舉妄動。所幸,查士丁尼此時終於毫發無損回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看著這一幕,本來一直表現出最擔心的賽米烏斯首領反倒好笑起來。合著剛才那副從容淡定全是裝出來了,其實一個個比他還要焦急。


    可是此時查士丁尼卻並沒有像他們那樣輕鬆,而是一臉嚴肅神情地立即下命令道:“讓下麵的人準備動身開拔,我們明天就準備離開這裏。”


    “這麽快?!”


    “對!”


    雖然知道遲早要離開完全沒想到時間會這樣倉促,畢竟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無論是莫利亞新軍還是瓦達瑞泰騎兵也都還需要休整一段時間。可現在看著查士丁尼如此這般急切,阿爾斯蘭他們也不禁心中咯噔了一下。


    該不會事情還沒有那麽輕易就就結束吧……心中擔憂地望著查士丁尼,這時,賽米烏斯首領忍不住問道:“查士丁尼大人,難道保加爾人有什麽圖謀不軌不成?”他在這裏呆了差不多兩年,很了解保加利亞兩麵三刀的秉『性』。既然查士丁尼這樣匆匆忙忙下令,那麽說明,本來那些作為盟友的保加爾人此刻恐怕又在醞釀著什麽想要對付他們。


    於是乎,這位瓦達瑞泰人的部落首領隨即臉上『露』出肅穆的神情說道:“查士丁尼大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您不必顧及我們,如有萬一的話,我和我的部落一定誓死護送您安全離開!”做出破釜沉舟之勢的賽米烏斯說道。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立即被查士丁尼給打斷了——


    “說什麽胡話,我所做的那麽多為的就是要將你們安全帶離這裏——這是我自己的底線也是當初對穆茲非烏斯皇帝的允諾。”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局勢雖然不算樂觀,但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糟糕,我隻是有些擔心罷了,畢竟隨時隨地做好最壞的打算才可以防患於未然。”盡管如此說道,可是查士丁尼此刻眼神之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沉穩,多了一絲疲憊。


    其實,目前對方之所以沒有任何動作,更多的並非是估計雙方之前的合作,而是被查士丁尼所布置的疑兵之計所『迷』『惑』。可管得了一時卻擋不了一世,過後康諾丁一定會反應過來——到時候生殺予奪便全都攥在那個男人手上,這也正是查士丁尼為什麽要立即離開這裏的原因。


    而見查士丁尼如此鄭重其事,無論是阿爾斯蘭撒留烏斯還是賽米烏斯他們都麵麵相覷,知道此次他們眼前這位年輕的大人應該所言不虛。而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他們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各自點了點頭應道:“是,請放心吧,查士丁尼大人,我們這就動身準備,明天就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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