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他對紅丸的猜測全都錯了!


    他眉頭緊鎖,大腦瘋狂運轉。


    如果紅丸不是毒藥,那紅丸又能是什麽?


    原身中毒身亡,自己穿越後體內的毒卻不見了……如果不是穿越自帶解毒功能,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吞下的紅丸解了原身的毒?


    紅丸難道是解藥?


    但如果是解藥,原身又怎麽會毒發身亡?


    而且凶手怎麽可能會給他吃解藥?


    凶手給原身寫信,威脅原身成為幫凶替罪羊,還不許原身開口,想讓原身在無盡折磨中慘死……凶手對原身的殺意絕對不會錯!


    凶手沒理由給他吃解藥的。


    可如果紅丸不是解藥,也不是毒藥,又會是什麽?


    凶手為何非要讓他吞下那枚紅丸?


    明明以他目前得到的線索,紅丸對此案,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缺少了紅丸,根本不會影響案子的調查。


    而且更關鍵的是,如果那紅丸不是凶手用來對付自己的,凶手在殺完人後,明明可以輕鬆將其取走,何必非要等自己去吞下銷毀?


    難道紅丸隻是凶手用來誣陷原身成為幫凶的手段?本身沒什麽特別之處?


    還有原身的毒,不是紅丸導致的,那是不是說明……這個毒,也不是凶手所為,那又會是誰做的?


    自己中的毒究竟與此案有沒有關係?


    如果沒有關係,是不是代表……自己仍舊處於極大的危機之中,有一個如毒蛇一樣的人,正在背後盯著自己。


    自己這次沒死,他會不會還會繼續動手?


    紛亂的思緒,不斷在秦衡腦海中升起又落下。


    一個關鍵細節的錯誤判斷,帶來的影響,便是天差地別,以至於秦衡自己,一時都無法捋清其中關係。


    他就這樣蹙眉沉思著,看的郎中心驚膽顫,隻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


    過了不知多久,秦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看來,必須盡快揪出真凶了!”他目光閃爍。


    原身的毒是否與凶手有關,紅丸究竟是什麽……這些問題,凶手最清楚。


    隻要找到凶手,一切疑問就能迎刃而解。


    至於原身的毒如果真的不是凶手所為……那秦衡隻能在此案結束後,再想辦法揪出這個藏得更深的敵人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不能允許未知的敵人一直藏於暗中,隨時準備對他放冷箭。


    秦衡將吸入肺中的氣長長吐出,目光已重新堅定下來。


    既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秦衡也便不再耽擱。


    他大腦再度思索起案情,雖然如高力士分析,格桑嫌疑最大,但格桑身上還有一個關鍵的疑點,也是高力士剛剛因太過著急而忽略的一點——不在場證明!


    高力士說格桑有行動的時間,這不假,格桑就是在案發的亥時二刻之內單獨離開的。


    可是,高力士忘記了一個節點——亥時二刻!


    驛站侍從說是亥時二刻發現的東讚次吉的背影,之後李隆基便以此時間展開調查,但他們並未發現格桑的問題,以李隆基的謹慎,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出錯,這隻能說明格桑一定是亥時二刻或者之前回去的,可按照自己的推斷,那個時候,凶手正在偽裝東讚次吉,他不可能回去。


    這就矛盾了。


    如果格桑真的是凶手,他為何會在那個時候返回宴席?他有分身術嗎?


    還是說,格桑有幫手……是那個留下牙印的婢女?


    但李隆基也對婢女進行過詢問和驗證,若那個婢女在亥時二刻時單獨相處,李隆基肯定會將其當成嫌犯重點調查。


    可高力士說,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嫌疑人,說明婢女在亥時二刻及之後,一直都與其他人在一起。


    而且不僅是婢女,當晚驛站所有人,在亥時二刻時,都有不在場證明……


    奇怪!


    問題出現在了哪裏?


    秦衡雖然破解了凶手的時間偽造之術,可仍是在人證提供的時間上,遇到了難題。


    “時間……時間……”


    忽然,秦衡意識到一個問題,他還留有現代人思維,忽略了古人對時間的掌握是不準確的這一情況。


    古人沒有鍾表,亥時二刻又不是更夫打更的整點時間,李隆基和驛站侍從怎麽就能準確的確定亥時二刻的時間點?怎麽就能確定格桑去茅房返回宴席時,是在亥時二刻之前?


    他抬頭看向郎中,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


    郎中撓了撓頭,道:“小人知道的也不多,隻是之前守在大牢時,聽高將軍與侍衛談論案情時說過幾嘴……高將軍說,臨淄王之所以詳細的知道亥時二刻發生的事,是因為格桑將軍去茅房回來時,見天有異象,數道星穹拖曳尾焰劃過天際,好奇詢問那是何時,臨淄王詢問左右,左右通過漏壺回稟,那時正好就是亥時二刻。”


    “格桑曾問過時間,且就是亥時二刻整?”


    秦衡目光陡然幽深了起來,什麽天有異象,流星劃過,這些他完全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亥時二刻這個時間,以及格桑的主動詢問。


    郎中點著頭:“高將軍是這樣說的,具體的小人也不清楚。”


    秦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怪不得李隆基對詢問出的供詞毫無懷疑,原來在亥時二刻那個準確時間點,他清晰的知道宴席上的所有人在做什麽。


    所以,格桑明明去過茅房,明明單獨出去過,也對其沒有任何懷疑。


    畢竟在凶手的誤導之下,李隆基認為那個時候東讚次吉還沒死,既然人沒死,格桑自然不會有嫌疑。


    “李隆基的時間已經確定了……那驛站侍從呢?他們又是如何得知準確時間的?”


    秦衡看向郎中,郎中隻是茫然搖頭,郎中沒有參與查案,唯一的作用就是確保唯一人證的秦衡別死,他對案子知道的情況現在遠不及秦衡。


    “看來隻能走一趟了。”


    …………


    “秦參軍。”


    房間外,穿著灰色衣袍的驛站侍從連忙向秦衡行禮。


    秦衡破解仵作裝鬼的事跡,已經由侍衛們傳開,所以即便是被限製行動的普通驛站侍從,也已經聽說了秦衡的事跡,知曉秦衡已經不再是真凶的幫凶,反而是立下大功,本事驚人的李隆基麵前的紅人。


    秦衡微微頷首,他看了一眼侍從背後的房間,發現這些侍從被李隆基分開控製,很明顯是為了防止他們彼此串供。


    李隆基果真謹慎周全,即便不擅長查案,卻也將該做的事做到了極致……高力士已經出發抓人,秦衡沒時間耽擱,他開門見山:“你們是如何確定當晚看到東讚次吉背影時,正好就是亥時二刻?”


    侍從不敢隱瞞,忙道:“回秦參軍,因金城公主一行時間有限,需連日趕路,所以為了確保他們的馬匹能保證腳力,他們每天都要按時定量喂馬。”


    “到了驛站後,他們將喂馬的任務交給了我們,並且十分詳細的叮囑我們,要在什麽時候,喂多少的草料。”


    “亥時至亥時二刻,就是他們每晚喂馬的時間……據他們說,這個時間段喂馬,能保證馬匹的休息與消化,可以……”


    秦衡不關心那個時候喂馬的效果,他打斷了侍從的話,直接道:“你是說……他們一直都是晚上亥時二刻結束喂馬?”


    “呃……沒錯。”侍衛下意識點頭。


    秦衡眯起了眸子:“那你們是如何確保時間正好是亥時二刻的?一直盯著漏壺嗎?”


    “這倒不是。”


    侍從搖頭道:“驛站隻有一個漏壺,距離馬廄挺遠,我們去盯著漏壺不是太方便……所以,我們借用了他們的蠟燭。”


    “蠟燭?”


    “那些蠟燭都帶著刻度。”


    侍從說道:“漏壺太大,不方便攜帶,所以他們定時喂馬,靠的就是這種帶著刻度的蠟燭,在聽到更夫打更聲音後,將蠟燭點燃,然後根據蠟燭燃燒的刻度,就能知道具體是什麽時辰了。”


    秦衡眸光閃爍:“也就是說,你們盯著蠟燭,確定到了亥時二刻,結束喂馬,正巧此時聽到動靜,看到了東讚次吉的背影……所以你們才確定,那時就是亥時二刻?”


    “沒錯。”


    原來是這樣……秦衡明白了。


    他又道:“你們是從誰的手裏借來的蠟燭?與他們本來使用的蠟燭完全一樣嗎?”


    侍從道:“就是從禁衛那裏借來的,蠟燭應該一樣吧,不過當時他們的蠟燭要用完了,就剩下幾根,我們全都借過來了。”


    “你們手裏還有嗎?”


    “有,我們隻用了一根。”


    “把剩下的給我……還有……”


    秦衡看向侍從:“我聽說他們來到驛站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馬廄……而你們又正好伺候他們的馬,所以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到來時,誰的行李中有……”


    “不好了!”


    話還未說完,一個侍衛突然匆忙跑了過來。


    他氣喘籲籲的向秦衡道:“秦參軍,不好了,高將軍前去拿人,格桑不認,反說高將軍故意誣陷,現在吐蕃一方都拔刀了!格桑要準備硬闖出去,楊將軍也向著吐蕃,責難高將軍不顧兩國邦交,現在高將軍要攔不住了,格桑就要跑了……”


    聽到侍衛的話,侍從臉色頓時一變,他連忙看向秦衡。


    卻見秦衡眉頭微蹙,但並未著急離去,而是向侍從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接著,他將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侍侍從不敢耽擱,連忙回答。


    得到了這些答案,秦衡這才長出一口氣。


    “雖還留有一些疑問,但需要的證據基本上齊全了……”


    他看向侍衛:“帶路!該是讓這個案子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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