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暗衛還查到一件讓晏玄景意外的事情:“這位國師曾是長公主的入幕之賓。”


    晏玄景一怔,隨即轉頭看著他:“你說什麽?”


    “長公主剛去西陵第一年,因為年紀小,遭受的奚落和羞辱比較多,西陵的公主貴女都看不起長公主,所以長公主十三歲那一年,幾乎都是在她們的嘲諷和冷眼中度過的。”


    “西陵皇帝年紀小,十年前登基時才十二歲,不能親政,所以西陵朝堂由攝政王掌權,且這位攝政王手裏還握著西陵三十五萬兵馬大權。”


    “五年前小皇帝十七歲,已到了親政之齡,但實際大權依舊握在這位攝政王手裏,皇帝直到現在都是個傀儡。”


    “長公主去到西陵的第二年,被迫成為攝政王的奴婢。”


    “成為奴婢那一年,長公主跟隨攝政王出入過校場,被當做過人型靶子。”


    暗衛低著頭:“後來又過一年,長公主十五歲生辰之後,從奴婢被迫成為攝政王的侍妾。”


    “去西陵的第四年,長公主被攝政王送給了屬下方才說的這位元國師,在國師府受了很多折磨,大多是身體上的,無數次試毒,無數次瀕臨死亡,無數次被從鬼門關救回來……所以長公主的毒,可能就是從這位國師那裏學來的。”


    晏玄景微怔。


    他沉默地靠著床頭,眉眼微斂,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齊國作為戰敗國,送公主去往西陵為質子,本就沒有絲毫尊嚴可言,被人羞辱奚落是家常便飯,更在意料之中。


    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其間所遭遇的過程,更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所以晏九黎在西陵時,不但被攝政王霸占,還曾作為禮物被送給國師?


    他轉頭看向暗衛,皺眉問道:“攝政王既然把她送給國師,後來為什麽又罷了國師的官職?”


    “眾說紛紜。”暗衛低著頭,“有人猜測攝政王是喜歡上了長公主,但礙於長公主身份特殊,不願意娶她為妻,也有人說攝政王感情遲鈍,把長公主送給國師之後又後悔,一邊嫌棄長公主不潔之身,一邊痛恨國師霸占過長公主,所以就罷了他的官職,還派人刺殺他,但國師狡兔三窟,狡猾得很,所以攝政王派出去的人一直沒能得手。”


    晏玄景閉上眼,腦子裏想象著西陵皇城發生的這一切,一時竟覺得有種相愛相殺的荒謬感。


    喜歡?


    西陵攝政王喜歡上戰敗國送去的公主?


    真是可笑。


    “元國師來齊國皇城的消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晏玄景冷聲命令,“尤其不能讓晏九黎知道。”


    “屬下明白。”


    “下去吧。”


    “屬下告退。”暗衛恭敬行李,隨即如影子般消失在寢宮裏。


    殿內恢複一片安靜。


    晏玄景雙目微閉,輕輕籲了口氣。


    若這位元國師真能解了他的蠱毒,他以後就不必再受到晏九黎的要挾,以她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他就算要立即賜死她,也沒人會說什麽。


    而倘若元國師跟晏九黎之間真有那些恩怨,想來晏九黎一定恨他入骨,在他給他解毒之前,絕不能讓晏九黎知道他來齊國皇城的消息。


    晏玄景想到這裏,轉頭開口:“方懷安。”


    候在外麵的方懷安匆匆進來,跪在地上:“奴才在。”


    “長公主最近在做什麽?”


    方懷安恭敬回道:“長公主這段時間一直在訓練金吾衛,沒什麽其他的事情。”


    “朝政大事她沒插手?”


    “沒。”方懷安搖頭,“本來……本來皇上和太後娘娘出事的次日,長公主在朝堂上說……說皇上把朝政大權都交給了她——”


    “荒唐!”晏玄景神色陰沉,“她一個亂臣賊子,朕怎麽會把朝政大事交給她?”


    “是是,大臣們也是這麽說的,禮部尚書說長公主隻是一個女子,無權幹涉朝政。”方懷安連連點頭,“長公主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真的對朝政沒有興趣,就順水推舟,讓裴丞相和三位王爺共同商議決策。”


    晏玄景麵沉如水,眼底浮現幽冷色澤:“她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賢王、武王和淩王在朝中拉幫結派,爭奪話語權?”


    “奴才不知。”


    晏玄景沒再說話,想到那天再仁壽宮發生的事情,至今依舊膽寒。


    晏九黎曾數次讓自己生不如死,毫不顧忌他身為皇帝的威嚴,硬生生把他們之間僅剩的那點兄妹情分無情斬斷,她甚至連母後的母族都不想放過。


    真是個冷酷無情的惡魔。


    如果她隻是想要一點榮華富貴,想要一點尊重,甚至想要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他看在她承受七年委屈的份上,都可以答應。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肖想權力,不該試圖左右朝政,更不該用蠱毒拿捏他這個一國之君。


    晏玄景想到這裏,心頭驀地生出殺機。


    隻需再等兩天。


    再等兩天就好。


    對了,還有趙長勝和十二名金吾衛的性命……


    晏玄景回神:“國舅府這兩天如何?”


    “回皇上,國舅爺很傷心,聽說國舅夫人哭得幾次昏過去。”方懷安戰戰兢兢回道,“本來趙二公子應該是明天去長公主府的,但因為國舅府有喪事,他給長公主遞了帖子,要求延期。”


    晏玄景眯眼,對,晏九黎還有一個罪名就是抗旨。


    屢屢抗旨不遵,羞辱武陽侯和國舅之子,藐視皇權,給皇族抹黑。


    “方懷安。”他命令,“準備幾份空白聖旨,今天和明天兩天,你把晏九黎這些日子所犯下的罪名一一列舉出來,朕要選個合適的日子,在早朝上宣布她的罪狀,將她繩之以法。”


    方懷安一驚,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皇上?”


    皇上中了長公主的蠱毒,半個月前剛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怎麽又要惹她?


    就算寫好了那些罪狀,滿朝文武也認同,甚至拍手稱快,可皇上真就能殺得了長公主?


    晏玄景冷道:“朕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不必多問。”


    “是。”方懷安連忙低頭,“奴才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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