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廊兩邊,是一片生機盎然的花木。


    南初箏的裙擺掃過潔淨的地磚,她聽著耳際微風拂動葉片的聲音。


    更顯得身邊一切都很安靜。


    但她時常能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陣陣淒慘的嚎聲。


    還有那些時不時從她腦子裏冒出來的,楚家人和秦朗欺騙她,哄她,威脅她的話語。


    南初箏站在一片荷花池前,看著那些荷花許久,才轉身去找南辰橈。


    南辰橈不在書房裏。


    他近日不太愛出門,總是去閻羅司點個卯,待半天或者一兩個時辰的時間。


    便回了南宅。


    這兩日幹脆連閻羅司都不去了,隻讓宮裏送出來的奏折,直接搬到南宅的書房。


    南初箏提著裙擺走入書房中,看到書案上攤著一份名冊。


    是皇子妃的備選名單。


    當今聖上厭惡十皇子的母妃,多年前將之打入冷宮,並放言此生不複相見。


    十皇子秦朗也被聖上厭棄,說他是最落魄的皇子也不為過。


    景泰二十五年,當今聖上似乎突然想起秦朗這麽個兒子。


    才驚覺秦朗已經到了適婚年齡。


    於是讓內務府擬冊,要給秦朗甄選十皇子妃。


    這種“好事兒”,原本是落不到南初箏頭上的,畢竟她在帝都城權貴們的心目中。


    隻是一個突然從遠方鄉下,搬入昭勇侯府的養女。


    是因為楚淨月和秦朗先有了情,想要撇下秦朗去攀太子的高枝兒。


    最後拿楚淨月搪塞秦朗。


    南初箏拿起南辰橈案桌上的那份名單,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她和秦朗成婚當晚,秦朗眼中的震驚與厭惡。


    他一直以為自己娶的是楚淨月。


    最後楚家嫁過來的卻是南初箏。


    雖然緊接著秦朗就遇刺,那個地方受了傷,沒辦法和南初箏圓房。


    但那一段時間,秦朗對南初箏充滿了敵意與諷刺。


    他一直認為南初箏心機深沉,她住在楚家,就是為了往上爬。


    能嫁給他,也是南初箏處心積慮算計了楚淨月,強行換親來的。


    “真是諷刺。”


    靜謐的書房中,南初箏看著十皇子妃名單上,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楚家人將她的名字報了內務府。


    南辰橈將她的名字劃掉了。


    最後楚家人提出,讓南初箏代替楚淨月上花轎,南辰橈出麵阻止。


    是南初箏不惜和南辰橈決裂,也要上這個花轎。


    結果換了自己充滿欺騙、屈辱與悲凉的一生不說。


    還害了他。


    南初箏心中疼的難受,她的眼眶泛紅,剛將手裏的名冊放下。


    想了想,她將楚淨月的名字,添在了十皇子妃的候選名單最前麵。


    渣男就該和賤女鎖死。


    “楚家人沒報楚淨月的名字。”


    南初箏身後,南辰橈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響起。


    緊接著,男人寬闊的胸膛,貼在了南初箏的背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南辰橈出現在南初箏的背後。


    他坐下,將南初箏抱著坐在他的腿上。


    南初箏笑著,下意識的便伸展雙臂,勾住南辰橈的脖子。


    “可太子也沒打算娶楚淨月做太子妃。”


    算算時間,太子已經過了和楚淨月的新鮮期。


    他應該與命中摯愛相遇,如今的太子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姑娘。


    南辰橈無所謂的挑挑眉,專注的看著南初箏,


    “你好像挺不喜歡十皇子的?”


    此前,南初箏和秦朗八竿子打不著,她回了帝都城後,就一直圍著昭勇侯府那座小院子打轉。


    南辰橈卻能敏銳的察覺出,自從周氏要她嫁給秦朗之後。


    南初箏就突然對秦朗有了莫大的敵意。


    被抱著坐在南辰橈腿上的南初箏,垂下眼眸不看他,


    “有嗎?箏兒隻是不想離開你。”


    “他們讓箏兒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箏兒自然不喜歡。”


    這話,成功的取悅了南辰橈,他的頭微微一偏,嘴唇貼著南初箏的唇瓣,用著氣聲問,


    “那就一輩子都不離開。”


    “嫁給旁人,旁人哪裏有我寵你?”


    一邊說,南辰橈一邊微微闔眼,他緩緩的擺動著頭,用自己的唇去擦南初箏的。


    “箏兒,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就我們倆。”


    南初箏的心跳的厲害。


    這種話,她上輩子聽過好幾次。


    最初的時候,是她剛剛有了男女意識,第一次明確表示,自己不想再和南辰橈睡在一張床上。


    他就這樣抱著她,執拗的,病態的,充滿了狠厲的在她耳邊說,她會和他一直在一起。


    就他們倆。


    一直一直在一起。


    最後已經聽南辰橈說這話,是在上輩子,她抱著支離破碎的南辰橈,抓著秦朗的劍自盡後。


    南辰橈帶著她一同滾落懸崖。


    下墜的風聲獵獵中,他的聲音充滿了愉悅的說,


    “箏兒,我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就我們倆。”


    沒有別人,沒有楚家,沒有秦朗。


    就隻有他,和他從小養大的姑娘。


    他將她從泥沼裏拉出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陪著他一同化為塵埃。


    走完了兩人的一生。


    從回憶中掙脫,南初箏的眼中滾落出眼淚。


    南辰橈起初愣了愣,隨後眼底閃過一絲陰翳,他突然上前,狠狠的含住了她的唇。


    她一邊哭,他一邊親她。


    “有什麽好哭的?你的家主也不是豺狼虎豹。”


    南辰橈的手,壓著南初箏的後腦勺,他的力道很大,吻的狂肆又霸道,


    “外頭的那些男人,沒有一個如我這般,恨不得把你當成神祗般供起來疼的。”


    “箏兒,他們都想騙你,他們要的是你的身子,你的權勢。”


    被吻的氣都喘不過來的南初箏,好不容易掙脫了南辰橈的束縛。


    她的紅唇微腫,眼尾紅紅的,一張傾城絕色的臉上都是委屈,


    “說的你好像不想要我......”似的。


    後麵的話,南初箏羞於啟齒。


    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從幾年前起,當南辰橈晨起時會有反應開始。


    他看她的目光就很不純粹。


    像是黑夜中一點聲息都沒有的野獸,緩緩的衝他的獵物亮出獠牙。


    隻不過礙於南初箏的假裝不知情,他也配合著忍耐。


    南辰橈的鼻尖,輕輕的擦動著南初箏的。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再啄啄南初箏的唇。


    “想的,發了瘋一樣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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