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覆愣在原地。


    陳伶沒有再深入這個話題,而是平靜開口:


    “你想親手改變一切嗎?”


    “什麽?”


    “改變故事的結局。”陳伶掃了眼身後的皇位,淡淡道,


    “現在的你,就是個眾叛親離,擔不起命格的廢物……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把妹妹托付出去,自己隨便找個地方等死,但你真覺得事情會這麽簡單嗎?


    武瓊雖然也有潛力,但最後能夠成為【皇帝】的人隻有一個,比起那個朱重,她最後獲勝的可能性也並不大。


    所以,就算你想將妹妹托付給她,兜兜轉轉,她可能還是會落到朱重手裏。”


    聽到這,李覆的身軀微微一震,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陳伶說的是事實,朱重現在手下有最多的人手,戰力也是最強,如果最後要爭奪唯一的【皇帝】,武瓊大概率不是對手……李覆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無論他跟誰求情,找誰下跪,最後可能還是繞不過去朱重。


    如果阿淺落入朱重手裏,會怎樣?


    最好的下場,朱重為了報仇,用阿淺逼自己出來,把自己活生生打死;最壞的下場,自己被打死之後,阿淺還有可能淪為朱重的玩物。


    “你擔不起命格,手無縛雞之力,就算知道一切的走向,也什麽都改變不了……”陳伶悠悠道,“正如我剛才所說,這個故事注定會是悲劇。”


    李覆的拳頭緊緊攥起,胸膛劇烈起伏著,猛的轉頭看向陳伶的眼睛,


    “你說……我有可能改變一切?”


    “當然可以。”


    陳伶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蠱惑人心的惡魔,輕聲低語,“想改變結局很簡單,你殺了朱重就行。”


    “我擔不起命格,沒有力量,我怎麽殺他??”


    “你需要力量,我可以借給你。”


    “……你?”


    李覆皺眉看著陳伶的眼睛,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不需要那個什麽命格,我也有一千種辦法,讓你在眾目睽睽下親手殺了他……同時,我也可以親自護送你妹妹,保她平安離開這座古藏。”


    說完這句話,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李覆坐在台階上,怔怔的看著眼前穿著朱紅戲袍的男人,在他的眼中,這裏仿佛已經是地獄……而陳伶,則是蠱惑他出賣靈魂的紅衣惡魔。


    李覆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懷疑,到掙紮,再到最後的麻木……


    他沉默許久,沒有一絲波瀾的開口:


    “我需要付出什麽?”


    “你的生命。”


    果然……


    李覆似乎對陳伶的回答早有預料。


    “不過,我不需要你立刻就死,你可以親手殺了朱重,親眼看著妹妹離開這座古藏,甚至再享受幾個月甚至幾年的人生……”陳伶微笑著開口,


    “但在未來的某一天,當時機來臨,我要你親手了結自己的生命。”


    李覆並不能理解陳伶的要求,他眉頭緊鎖,匪夷所思:


    “時機來臨?是什麽時候?”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就不怕我到時候不兌現?還是說,你要跟我簽某種出賣靈魂的契約?”


    “我要你用你的人格,你的靈魂……還有你妹妹的生命起誓。”


    李覆的瞳孔微微收縮。


    陳伶肯定也想跟他簽那種出賣靈魂的契約,但他畢竟不會那種手段,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用人格,靈魂,與他妹妹的命起誓;


    如果李覆最後會成為【皇帝】,那他的人格與靈魂,就是帝王命格的支柱,如果他連這兩個都違背了,【皇帝】的技能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而且陳伶算準了,就算李覆可以不在意自己,也會在意阿淺,他已經將對李覆最重要的所有東西作為籌碼,放在了對自己有利的天平之上!


    李覆猶豫了。


    他知道戲子皇帝從一開始就想殺他,但當這種殺意,變成一種詭異的交易,卻更讓李覆喘不過氣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延時死亡,與未知的恐懼。


    陳伶的目光仿佛洞悉了李覆的內心,


    他從袖擺摸出剔骨刀,那雙飽含“可惜”與“無奈”的眸子,被倒映在刀身上,霜雪般冰寒,


    “你當然可以選擇拒絕,畢竟隻要我想,其實現在就能殺了你。”


    “我想幫你這一次,隻是單純的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哪怕一切都要以悲劇收尾,我也希望,中間的劇情能夠澎湃起伏,能夠動人心弦……一味的哀虐,隻會讓故事變成堆滿負能量的垃圾。”


    陳伶似乎已經快失去耐心,他緩慢的從台階上站起,手中握著那柄剔骨刀,目光漠然的看向李覆的脖頸……


    終於,李覆在一番掙紮後開口:


    “你……真能讓我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魚兒咬鉤了。


    陳伶的嘴角微微翹起,又很快歸於平靜。


    他隨手從指尖摘下一枚戒指,垃圾般丟到大殿台階上,發出清脆的叮鐺聲響。


    “這是一枚祭器,沒有名字,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隻要讓它吞噬血肉,再對著你想殺的人一轉,念一聲‘揉’,一切就結束了。”


    陳伶丟下的這枚戒指,正是當年在兵道古藏時,從閻喜才身上搜刮來的祭器。


    當時的閻喜才,就是憑借這枚戒指連續殺人,而且由於其發動不需要任何精神力,所以極為隱蔽,最合適偷襲暗殺……


    隨著陳伶的階位增長,他敵人也越來越強,“揉”的作用越來越小,再加上陳伶也懶得去給它吸血肉,就一直沒動用過。


    不過用來殺一個狂妄自大,但又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朱重,卻是足夠了。


    戒指滴溜溜的滾到李覆麵前,撞到鞋尖,便晃動著躺在地麵……李覆的眼瞳倒映著那枚戒指,仿佛是在窺探自己最終的悲慘結局。


    陳伶的聲音適時響起:


    “是自暴自棄的等死,還是親手改變一切……你自己選。”


    李覆心中像是已經有了答案,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吐出……說到底,他其實橫豎都是死,與其死在這座古藏,還搭上一個阿淺,不如賭上一切,給自己留下一段波瀾壯闊的過往。


    他彎腰將那枚戒指撿起,平靜的套在自己的中指上,像是一位視死如歸的戰士,從鮮血中拔出最後的劍刃。


    “我答應你。”


    李覆站在金黃的夕陽中,注視陳伶的眼睛,


    “……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會把我的命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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