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自我意識解析結束,她回過神,自己已經站在那棵掛滿期望的大樹跟前。


    是一棵香樟樹,葉茂繁盛。


    有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小姑娘,掛個祈福牌吧?”


    秦曼初側頭朝著聲源看過去,沉默幾秒後,她邁著步子,在心底笑話自己: 俗人一個。


    溫夏和韓諾各選了一個祈福牌,溫夏拿的是學業牌,秦曼初以為韓諾會拿姻緣牌,在她探身拿筆的時候,秦曼初看到她手裏是平安牌。


    “選不出來?” 眼前的女人五六十歲的年紀,麵相慈善。


    秦曼初有點尷尬,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選什麽。除去姻緣,都不是她走過來的真實想法。可真要拿姻緣,她又覺太傻太天真了。


    愛一個人,能否相知相伴到老,豈是往樹上掛個牌就能實現的。


    她糾結無果,隻好說:“我再選選”


    等了會兒,老板突然揚著聲調‘誒’了一聲,秦曼初在想人家肯定是嫌自己太墨跡了,就急忙要伸手去拿那個健康牌,卻聽她說:“有個風鈴,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秦曼初收了手,就見老板蹲下身,翻找了許久,才站起來,手裏一個小小的紅色香包。


    “你看看,就這一個,絕版的。這是前幾年一個老衲帶著個小和尚來這兒誦經,我看著孩子瘦小,就給做了幾天飯,臨走,小和尚從他的搖鈴上拆下來兩個風鈴,說這搖鈴是他師父贈給他的。我瞧著好看,又是一片心意,就用這金絲帶串起來了。”


    秦曼初雙手接過,捧在手心裏。


    金色風鈴,有紅棗大小。裏麵垂掛兩顆小巧的鈴鐺,兩個風鈴用一根金色帶串聯起來,打了個蝴蝶結。


    她提起絲帶中間,輕輕搖晃,鈴聲綿綿,脆生生地悅耳。


    她喜滋滋地問老板:“我就要這個了,多少錢?”


    “不要錢。不瞞你說,這鈴鐺我一開始用透明袋子裝著,就擺在這兒,結果沒一個人看得上,後來我就放這小香包,尋思萬一哪天能碰個有緣人”


    秦曼初聞言,把褲子口袋裏的現金都拿出來,拋去剛才放進功德箱的一百元,還剩五百元。她就怕山上沒信號,不能手機支付,特意帶了現金。


    “我就剩這麽多,都在這兒了” 她拿著五百元伸手塞到老板的手裏。


    老板推搡不要:“你這姑娘,這鈴鐺跟你有緣,因緣難得,它就是在等你。”


    秦曼初看出老板已經有些著急,她繞過擺放祈福牌的桌子,站在老板的跟前,硬把錢掖到了她手裏


    “我不是花五百塊錢買它,我是用我的所有,迎它跟我的緣分,這是我的誠意。”


    她始終淡淡笑著:“期望那麽大,我想我得付出我的全部才能安心。”


    不管是祈福牌,還是風鈴,都是有價的東西,隻不過承載了人們的心願,便鍍上一層透明的,神聖的,不可褻瀆的光。


    也許你會嘲笑她神經病,花五百塊錢買個鈴鐺。但這風鈴,會聽到她的期盼,會回應她的欲望。


    第一次,她想靠堅信唯心主義這條捷徑,求神明眷顧她所愛,圓滿她所求。


    她撕了張窄小的紙條,最大限度的把字體放到最小最小,寫完後,一點一點把紙條卷起來,又折疊,從鈴鐺下開著的一條小縫,把丁點大的小紙團塞了進去。


    她抖了幾下,確保不會掉出來。


    誰也沒看到她寫紙條,隻看到了她踩著梯子,隻身隱匿在綠蔭之中,把風鈴掛在了樹枝的最末端。


    韓諾和溫夏站在樹下找了半天,也看不見那個風鈴,藏的很深。


    下山的路上,秦曼初一直拿著手機,反複切換飛行模式,直到走過了半山腰,手機才有了兩三格信號。


    微信消息框一下子彈出來很多,她隻看了沈嘉行發來的,就立馬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沈嘉行正在回楓庭苑的路上,張齊開車,他坐在副駕駛。手機放在腿上,頁麵始終亮著定位地圖。


    他閑的沒事,把那個象征‘秦曼初’的紅色圓點改成了紅色愛心。


    “玩瘋了?”


    “山上沒信號。”


    “我一會兒去機場”


    秦曼初一邊下台階,手機緊緊壓著耳朵,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模糊聽不完整。


    她拿開手機看了眼,信號格時有時無。


    沈嘉行聽著手機裏一陣刺刺啦啦,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他剛才說的話,掛斷電話後給她發了條微信「我下午到家」


    秦曼初收到他的消息時,已經到了山下,她打了電話給早上送她們過來的麵包車司機,才給沈嘉行回了微信。


    她不清楚他這句‘到家’,具體是到哪裏,就說了句無關的話「準備坐車回去了」


    幾乎是剛發送出去,手機鈴聲就響動。


    秦曼初接通,還沒說話,沈嘉行就問:“吃飯了嗎?”


    “山上有齋飯,吃了一點”


    “我兩點的飛機”


    左前方開來一輛麵包車,秦曼初眯起眼望了望,確定是來時的那輛車牌號,抬起胳膊揮了揮手,才問他:“去哪兒啊?出差?”


    “回家”


    溫夏拉開了車門,側過身,讓秦曼初先上去。她坐在最右邊靠窗,落下一大半車窗,猶豫了一下,問他:“回海城?”


    有些不太確定,被微拂的夏風吹散。


    她聽見沈嘉行歎氣,像是吃了口東西,邊嚼邊說:“沒良心”


    麵前是分裝好的黃油餅幹,各種口味,巧克力,抹茶,芝士……每一塊都單獨裝在一個正方形的小透明袋裏,張嬸正在往一個較大的圓形紙盒裏收。


    沈嘉行隨手拆開一個,一口吃到嘴裏,憋著氣強行咽了下去……


    秦曼初確定他是回海城,翹起了嘴角:“我明天下午到”


    “到哪兒?”


    沈嘉行有時候是真的很小心眼,斤斤計較的那種……


    秦曼初不滿的在心裏評價他,嘴上卻非常配合,送他同樣的兩個字兒:“回家”。


    沈嘉行站起身,眉心舒展,往二樓的臥室走,聲音含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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